那落迦“啊”了声:“她现在忙着找别人呢,应该想不起你。”
慎郎默然,垂首道:“是。”
那落迦看了他一眼,道:“我听说,酒吞童子死后,他手下有一只鬼叛出了大江山,自立为君?”
慎郎点头:“叛出大江山的是恶罗王,但有关他是鬼的说法并不准确,恶罗王实乃为妖,却不知何故拥有不老不死之身,鬼王对他另眼相看,因此才破例将其划入鬼族……”
“我对他那点底细不感兴趣,”那落迦淡声:“说点我不知道的。”
慎郎斟酌片刻,道:“据说,恶罗王如今已有了自己的行宫,手下统领十万妖怪大军,行事作风与当年的鬼王如出一辙,是个棘手的人物,其手下妖怪也多为惹事之徒,和退治屋一族积怨已久,不必要的话……”他说到这里,顿住了。
那落迦扬起半边眉,似笑非笑:“不必要的话?”
慎郎额角冒出冷汗,硬着头皮道:“属下的意思是,恶罗王毕竟拥有不死之身,其本人也在收集四魂之玉的碎片,不必要的话,还是不要过早同他对上,这对主子您并无利处。”
“怎会,”那落迦忍不住发笑:“我今晚已经让一位贵公子不太高兴了,还不想这么快多一个麻烦。”
“贵公子……您是说犬夜叉的兄长杀生丸?”慎郎想到什么,惊疑:“您今晚亲自出城是去见他?”
“去送了他一份小小的见面礼,”那落迦身子微微后仰,靠上了廊柱,惬意地:“听说这位贵公子很喜欢他弟弟的那把刀,夺刀不成反被弟弟砍掉了左手,我便成人之美,送了他一只镶有四魂碎片的人类手臂。”
“人、人类手臂?”慎郎不敢置信:“他收下了?”
“很惊讶?”那落迦愉悦:“犬夜叉的刀可是为了保护人类而锻造出来的武器,人类的手比任何妖怪的手都要更适合使用那把刀,他没有理由拒绝。”
慎郎迟疑:“可属下听说……杀生丸素来厌恶人类。”
“那又如何,”那落迦微笑:“只要能让他握住那把刀杀掉犬夜叉,这位公子并不介意纡尊降贵用一用他看不上眼的东西。”
慎郎欲言又止,半晌道:“可他既然同意了与主子您的交易,又为何……”
“为何生气了吗,”那落迦想了想:“大概是我为了收回四魂之玉,在那只手臂上花了点心思吧。”他轻笑:“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不太能忍受一点小小的算计呢。”
只是花了点心思?
慎郎不敢苟同,沉默不语。
“好了,有件事还要你替我去办。”
不知何时变成了血红色的眼瞳愈发幽暗深邃,那落迦垂眸凝视地上的人见城主,唇角微勾:“竟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出来,既然不肯再听话,那便没有继续留你的必要了……”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点在老城主的额前,“去给恶罗王的手下带个好消息吧,就说……三日后的晚上,退治屋一族的高手将倾巢而出为人见城除妖,村子里尽是些老弱妇孺,不堪一击,这么多年来和退治屋之间的恩怨,是时候一笔勾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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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下午,高濯坐在卫门府正门前一座假山上,看着面前人来人往,进出不停。
巨蛛夜袭一事,在城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传说中让黑叶山的妖怪在一夜之间有来无回的人见城,竟再次出现了妖怪,且最后并没有被军师除掉,而是逃走了!
消息传开,众心惶惶,人人寝食难安。虽说妖怪这一次不过是袭击了主公的居所,但谁能保证下次不会出现在别的地方?城里的下人们尤其担忧:本丸有重兵把手,壁垒森严尚不能抵御妖怪;二之丸乃兵卫府重地,时刻严正以待;唯有三之丸,住的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家臣仆婢,倘若真遭受袭击,只怕凶多吉少。
人都惜命,纵然这座城待遇再好,少城主再深得人心,依然有许多攒够钱财的下人选择赎回自己的卖身契,一走了之。
视线中出现一抹熟悉的影子,高濯眼睛一亮,跳下假山:“军师军师!”
裘衣男子驻足。
高濯扑过去:“我的鸟呢!整个二丸找遍了都没有!”
那落迦别过脸:“既没找到,那便不是你的。”转身走开。
高濯郁闷,还以为白月光传令要见自己是有好事,白高兴一场!
她跟在那落迦身后一道进了门,就见管事坐在屋子里,案头上堆了一叠卖身契,身边围着一群等着赎契的下人,正忙的焦头烂额,那落迦一出现,原本嘈嘈杂杂的屋子霎时安静,管事有所察觉地抬头,忙起身招呼:“军师大人,您怎么来了。”又看见他身后的高濯,惊讶:“阿濯姑娘也来赎契?”
高濯奇怪地看他一眼:“赎什么契?我又不走。”
管事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那落迦。
那落迦看向她,低声:“不走?”
“不走啊!”高濯警惕:“那落迦大人,您大早上喊奴婢过来不会是要赶我走吧?别呀!我还要留下来给阴刀殿下治病呢!”
那落迦没说话,静静看了她半晌,转头问管事:“如何。”
“这……”管事看起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翻了翻剩余的契纸,道:“除了家臣们和一些兵卫府的亲属,其余的下人几乎都走了……”他想到什么,指着屋子里的人,神情愤然:“还有这些新入城赎不了契的,说什么也想出城避难,等妖怪被除掉了再回来,简直……太放肆了!殿下也真是的,这种要求怎么能答应?!”
满屋一众被他说的鸦雀无声,连气也不敢喘,人见阴刀仁慈,这才答应此事,眼前这位军师却未必。
熟料,那落迦道:“既是殿下的意思,那便放他们走吧。”
众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