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压根不知道最近府里有许多关于他的不好的传言,但听见大丫鬟说的那些话,他多多少少还是明白了一些。
原来有些人把之前出的那些事都归咎到他身上,认为是他触犯了邪神才害得那个叫阿朱的仆人丧了命。
虽然他不知道阿朱是怎么死的,但阿朱的的确确死在他屋子后面的那面墙外……
毓秀愣愣望着还在指桑骂槐的大丫鬟,一时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事实上他也不擅长和人争吵。
那个大丫鬟就这么说了好一会儿,才被坐在石凳上的女人不耐烦地打断:“好了。”
大丫鬟的声音戛然而止,赶忙转身迎过去,像变脸似的挤出一堆笑:“四夫人。”
“吵吵嚷嚷的像什么?还让不让我们好好喝个茶了?”说话的四夫人是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女人,但相貌尖刻,蹙着细眉时更是唬人。
大丫鬟像是怕极了四夫人,顿时被四夫人呵得大惊失色,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奴婢知错。”
“行了,我又没怪你什么。”四夫人瞥了眼大丫鬟,随即绕过大丫鬟朝毓秀走来。
毓秀眼睁睁看着四夫人走近,她挑起眉梢,语气随意地问道:“你就是那个毓秀小师父?”
毓秀被四夫人探究的眼神看得很不舒服,但还是应了声是。
四夫人又道:“刚才听说你想来我们这儿采摘一些花草?”
毓秀又应了声是。
“小师父,不是我们不愿意让你采摘,主要是我们这儿的花草有限,还都是我们几个这么多年来精心培育的,今儿你采摘,明儿他采摘,这样一来岂不是什么人都能来?”四夫人表情平淡,吐出来的话却是阴阳怪气极了,“不过说来也是奇怪,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小师父居然还有心思倒腾这些有的没的。”
四夫人的每句话里都带着刺,扎得毓秀局促不安,难受极了。
既然四夫人这么不待见他,那他也就没有再留下来的必要。
“既然如此,那我再去别处看看,就不打扰三夫人和四夫人了。”毓秀颔首说完,转身要走,结果忽然被从后面走过来的三夫人喊住。
“小师父,你师父师兄住的东厢房后种了许多桂花树,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若你不介意的话,折几枝回去吧。”
毓秀闻言,诧异回头,正好对上三夫人的笑脸,三夫人开口道:“那里的桂花树都是家仆种的,小师父请随意。”
毓秀感激地说了声谢谢,便跟着丁文和丁元走了。
没走出多远,他听见身后传来四夫人恼怒的声音:“三嫂,我都回绝那个小和尚了,你这么说不是成心让我下不了台吗?”
三夫人的口吻依旧淡淡的:“你们四房出了事,却怪在小师父身上,也不怕怀善大师不高兴?”
四夫人不以为然:“一个小和尚而已。”
后面的话,就听不清楚了。
一路上,气氛尴尬,丁文和丁元都埋着头不敢吭声。
其实以前江府上下对这师徒四人都很敬重,直到这师徒四人住进府里,他们家老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居然把小师父送进邪神的院里。从那之后,府里的人逐渐有了其他想法。
而且前段时间出了那么多事,唯一死掉的人还是四房的仆人,四老爷和四夫人自然比其他人更加害怕,他们不敢怪罪老爷和怀善大师,就只能把怨恨放到小师父身上……只是没想到四夫人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
但丁文和丁元都很清楚,小师父又何其无辜,被迫搬进邪神的院里不说,还被那扇木门困在里面。
因此,不管其他人怎么说,他们对待毓秀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快走到东厢房时,丁文才忍不住出声安慰毓秀:“小师父,四夫人就是那样的脾气,你别把她的话放心里。”
毓秀点了点头:“我明白。”
丁文看毓秀当真不怎么在乎刚才发生的事,便松了口气,他和丁元从其他地方借来一个大剪子,替毓秀剪了五六枝桂花,又用棉布把下端包好方便毓秀拿着。
回去时,丁元问毓秀:“小师父,你要这个做什么?”
“净化空气。”毓秀低头嗅了嗅桂花的香气,说道,“院里太难闻了。”
丁元哦了一声,说起这个,他和丁文深有同感,院里充斥着的血腥味让他们到现在连跨进去的勇气都没有。
“可是这桂花的作用不大,折下来就死掉了,过不了多久就没了香气。”丁元想了想,建议道,“不如这样,我们给你找些花草的种子来,你在院里种上?”
毓秀眼前一亮:“可以吗?”
丁元瞅着毓秀圆溜溜的黑眼睛,忽然发现这个小和尚笑起来时,白皙的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像小孩子似的,他不由得也笑了笑:“当然可以。”
“有劳你们了。”
毓秀回到庭院,许是有桂花香气的缘故,院里的血腥味似乎也没那么难闻了。
他在自己居住的屋子里找到两个花瓶,打了水将花瓶清洗干净,随后把五六枝桂花分别插/进两个花瓶里。
小的花瓶放在桌子中间,大的花瓶则被他抱在怀里,推开门往外走。
他径直来到贡台前,犹豫许久还是没敢把花瓶放在贡台上,而是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回廊一角。
放好花瓶,刚站起身,余光中冷不丁闯入一抹雪白的身影。
毓秀肩膀微微一抖,很快恢复镇静,他转头看去,果然看见邪神又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