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武英殿。
31岁的大清摄政王多尔衮从上午开始就不停的接见满汉官员。
月初,在大学士刚林、范文程、宁完我等人建议下,多尔衮将先帝时的内三院改组,起用大批明朝降清官员,不管这些人在崇祯朝是否被清流弹劾,又是否在崇祯朝贪污受贿,总之明官前番各罪一律不计,一律起用。
在多尔衮这一英明决定下,内国史院、内秘书院、内弘文院半月之内入汉官180余人,皆称大学士,可谓是人材济济,真正维新之朝。
大量汉官大学士入值三院,让年轻的摄政王自然也是无比忙碌。每日都要召见三院学士们商讨如何剿灭流贼,进兵江南,几乎每日都要召见七八人。
但每次召见,范文程和刚林必在列。
抽空吃过午饭后,多尔衮召见了学士、礼部右侍郎孙之獬。此人原是明天启年间的进士,在翰林院先授检讨,后迁侍读。天启年间,正是魏忠贤当权之时,孙之獬便投入阉党。但好景不长,崇祯上治清算阉党,孙之獬竟不明时局,抱着魏忠贤编定的《三朝要典》到太庙痛哭,崇祯大怒罢其官职,让他滚回老家,十年后方才重新启任在礼部任职。
清军进入北京后,孙之獬果断降清,半个月后多尔衮命举行大清入京第一次朝会,朝臣分满汉两班站立,结果这个孙之獬为讨大清欢心,标异而示亲,竟然主动剃发留辫,改穿满官服饰,焕然一新。
只是,这个举动却引发了朝会的“秩序”混乱,满班大臣说孙是汉人,不许他入满班。汉班大臣说孙是满官打扮,不能再入汉班。两边都不让站的孙之獬又羞又急,进退不得,狼狈万分。
于是一怒之下便上疏提议让大清之前在关外颁布的剃发令在关内马上执行。
“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从中国,非中国从陛下也。”
孙之獬的上书一下就让多尔衮重视起来,于是命剃发,不想剃发却在京畿地区引起汉官汉民的反弹,到处暴乱,不得不暂停下来。
一些汉官借机攻击孙之獬,请求朝廷将孙之獬罢免,多尔衮却护了孙,还让其在内秘书院任学士,前些日子又叫任礼部侍郎。
大概每隔五六天就召见一次孙,所问所谈不过几句,却让孙之獬如沐春光,并从中知道摄政王之心思。
这一次召见同样也是表面性,不过孙之獬却主动向摄政王提出大清何时发兵南下,他愿为大清招抚江西。
“孙爱塔心是好的,对大清也是忠的,只眼下我大清用兵须在晋陕,对南方用兵还要缓上一缓。”
多尔衮笑了笑,刚才他还和范文程讨论过南征之事,但均认为时机不成熟,须等畿辅、山东、山西、河南稳定下来后才能发兵。
范文程基于李自成顺军主力不断被大清击败,南方明朝又无战兵可用,中原空虚,提出最迟十月可以大举用兵,且不再针对李自成一路,而是两路用兵,一举奠定中国。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多尔衮深以为是,心中已有计划,就是到十月秋高气爽之时,由兄长阿济格领吴三桂、尚可喜率八万人马直攻西安;由弟弟多铎领孔有德、耿仲明率军三万人马取江南。宣府、大同、山东、北直等地明朝降兵一律征调,毕其功于一役,以达万世之基。
摄政王这一声“爱塔”可把孙之獬叫的心都要暖化,这边摄政王却让他去南宫瞧瞧。
“我大清皇帝即将迁来北京,孤于武英殿只是暂住,听说南宫是你们明朝之前一个复辟皇帝居住的地方,没怎么被李贼破坏,你去看看,哪里要修,哪里要补,拟个单子出来给工部。”
“喳,奴才这就去南宫替摄政王看着!”
孙之獬心里那是一个激动,摄政王连自家住处都交给他去办,这是何等的器重和信任啊。
待孙之獬退出后,多尔衮随手从冰桶中拿出块冰擦了擦额头,继而笑了起来:“这个孙爱塔有趣的很。”
“是识趣的很。”范文程道。
“对,识趣,倘若中国之人都这么识趣就好了。”多尔衮接过内侍递来的烟袋,“吧嗒”吸了起来。
满州将士多有吸烟习惯,这一点倒和那李闯的贼军差不多。
吸了几口烟后,多尔衮将烟袋放下,问范文程:“姜瓖的那份奏报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