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陌牵着长歌,在满堂宾客、街头巷尾无数人的目光见证下,以最庄重之礼,将她迎出镇国公府。
他亲扶着她上轿,将她安置在轿中后,方大步走向前方系着喜绸的汗血宝马。
他翻身上马,喜乐声这时响起,与周遭喜庆的喧笑之声应和。他骑着马,带着身后的长歌,与再之后绵延了整整十里的红妆,一行人缓缓徐行在帝都街头,万众瞩目,普天同庆。
他们进了宫,依本朝礼制向帝后行礼。然后位空悬多年,如今后宫中分位最高属贵妃,是以这日懿和帝身旁端坐之人便是贵妃。只是自昱王出事与兵权错失以后,贵妃颇有些一蹶不振,这日浓厚的妆容亦掩不住她脸上的黯淡憔悴之色。
帝妃之座在九重台阶之上,其下,时陌牵着长歌缓缓走来。两人皆身着玄衣纁裳,庄重沉稳之色,行走在肃穆的宫殿之内,在礼官唱喏声中,向座上身着赤色绣金冕服的天子跪叩、行礼。
“跪——”
“拜——”
礼官高扬的声音在肃然的宫殿之内回响。
便在这贵重与庄严之中,时陌带着长歌行了明正言顺的叩拜之礼,昭示着自此刻起,长歌嫁入皇家,嫁予他秦王为妃。
从今往后,生同衾、死同穴,天经地义。
宫中礼节繁缛,两人拜了懿和帝又去祭拜了皇家先祖,到一番祖法礼仪终于行完,两人得以出宫时,已至申时。此时斜阳余晖,洒下一路的金色光芒。
端阳之前的太阳已足够清亮,却算不得烈,长歌一番礼节下来,此时坐在轿中,不过觉得微微有些闷,随手拿起扇子扇了几下,又顿觉神情气爽。她忆及出宫之时所见,道路尽头的万丈光芒仿佛神赐的预兆,不仅心喜。想这个日子选得真是不错,难为他自去年起就在挑日子了。
真是个好日子,明丽而无暑热,一切都刚刚好。
此行便是去往秦.王府,他如今立身之地,从今往后,亦是她的归宿。
王府中,宾客早已满堂,听见迎亲队伍回府的鞭炮声,纷纷凑到门口,远远张望着那气派绵长的一路红妆,敲锣打鼓而来。
只见打头最前的男子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形挺拔、俊美无俦、意气风发,所过之处,竟没有人不被他一身气度神姿吸引去目光。
他不疾不徐打马而来,翻身下马,又转身去接身后的新娘。
新娘的轿子就停在他身后几步开外,此时只见他修长好看的手轻轻掀起轿帘,徐徐露出里头端坐的新娘一张却扇半掩的面容,两人的黑眸隔空相视,皆露出笑意,清浅而荡漾。如第一缕春风轻拂过冰雪初消的湖面时,缓缓荡开去的一圈圈涟漪,令人怦然心动。
他含笑朝她伸出手,长歌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被他收掌稳稳一握,小心地扶下了轿。
这片刻的肌肤相亲,他又松了手,长歌低头去接他递来的红绸,只听他在她耳边低声问:“累不累?”
长歌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含笑轻摇了下头。
只要想到经此之后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以你之姓、冠我之名,再多的仪式在我眼中就都成了对你我最美好、最隆重的祝福之礼。
秦.王府中,便是两人的跪拜夫妻之礼,在宾客瞩目中行完最后的礼仪,伴随着最后高唱那一声“送入洞房”,长歌轻轻松开了一直牵系着两人的红绸,在喜娘的搀扶下离开了大堂。
她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目送自己的目光,心头自是甜蜜。一抬眼,目光触及两旁宾客中一张喜怒难辨的脸,却是微微一怔。
景王。
他竟来参加了婚礼?
长歌不动声色垂下眸去,余光扫向一旁,见蓁蓁时时刻刻随侍,顿觉心安。
今日是她盼了两辈子盼来的大喜日子,定不能出了丝毫差错。
“王妃小心门槛。”
此时喜娘在耳旁提醒,长歌回过神来,目光扫过前方,又骤然见得门外含笑、盈盈而立的橙衣女子,竟是茯苓。
是了,如今两人既已成婚,茯苓便会被安排到她身边来。
想他此时心情定也如她,必会万分谨慎,不让这日留下丝毫不适。
目送长歌离去,确认蓁蓁与茯苓跟随相伴,时陌这才定心。他收回目光,不动声色扫向一旁的景王。
景王并不收敛自己追随长歌的目光,察觉到时陌注视,这才大大方方转过头来,与时陌对视,竟有几分挑衅之色。
时陌微微皱眉。
晋王出走、昱王闭门不出,算起来,成年诸王之中,今日竟只有景王一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