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突然见到一个与早已去世的人相像的,也会吃一惊的,萧子醨这么问韩洛笙,明显是故意的。
韩洛笙的手又猛地抖了两下,喟然叹出声:“王爷,你这是何苦?”
闻言,萧子醨面色一变,看向锦瑟道:“小侯爷这是认错了人,无事,你且退下。”
锦瑟应是,转身离去。
锦瑟转身的同时,韩洛笙激动的声音响起:“王爷,斯人已逝,你放手不好吗?为何还要苦苦执著?凭她再如何相像,也不是当初那个人!”
萧子醨勃然变色:“住口!”
韩洛笙一怔,苦笑道:“王爷,你我相交久矣,我句句肺腑字字真心,绝无逾越之意,我只是……只是深知王爷之苦……”
皇家亲戚多,萧子醨与韩洛笙相熟也不过是近几年的事,韩洛笙性子儒和,渐渐地放开了自己只像个好友般与宸王相处,刚刚所说的话也确是肺腑之言,却不想惹得宸王变脸。
一时间,屋子里寂然一片。
韩洛笙只觉得一颗心乱且痛,就要开口告退之时,耳边听得宸王道:“三年前,锦瑟就已经在皇姐的公主府了。”
“三年前?”韩洛笙愕然,“那为何……”
三年前赵瑟瑟还好好的,谁能想到就在明仪公主府,居然有和赵瑟瑟那么像的一个人。
萧子醨道:“一切都是机缘巧合。”
韩洛笙愈加愕然,好一会儿才神情复杂地长叹起来。
宸王一向是情绪不肯外露,但韩洛笙与宸王相交,通过宸王的行径有着自己的判断。
宸王对赵瑟瑟,当是用情极深。
两年前赵瑟瑟出了意外之后,宸王曾去偏僻的安平寺住了月余,回来后明显消瘦了不少,外人虽看不出端倪来,韩洛笙却笃定,宸王是在独自心伤。
大概是同病相怜,韩洛笙才会这般猜测。
他先前不知宸王心思,只因自己对赵瑟瑟实在倾慕,便直接付诸行动,禀了父母得了同意后只等着亲事做成,不成想,一道突然而来的赐婚的旨意彻底地断了他的念头。
顾忌着与宸王的关系,他有好一阵都是故意躲着宸王的。
谁料天有不测,赵瑟瑟竟然香消玉殒。
刚刚见到锦瑟,韩洛笙回神后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宸王难忘旧情,找了个与赵瑟瑟相仿的做替身,这才出口质问。
这质问是站在好友的立场,真心实意地对宸王的关切。
宸王有情,他又何尝不是?
若非是皇帝赐婚,若非对方是宸王,但凡有一点可能,他当初都是要争上一争的。
长叹过后,韩洛笙心中苦涩难抵。
当初的婚事他绝无争取的可能,现在,与赵瑟瑟想象的人也是先出现在宸王面前。
他永远都是落后一步。
锦瑟回到茶水间,只觉得心里发沉。
原先在公主府时,她日日劳作虽然辛苦,心却是平静的,自从来到宸王府后,便总有意外让她想起前生旧事。
今日更是如此,三番两次地下来,她难免心中生痛。
更何况,今日是三月初二。
前世她身首异处的日子。
火炉上的小铜壶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锦瑟呆呆看着,思绪却沉入回忆之中。
现今的忠勇公夫人唐氏并非赵瑟瑟生母,赵瑟瑟九岁那年生母病逝,半年后唐氏进门,唐氏性情温婉,与赵瑟瑟姐妹相处也还融洽。
唐氏进门一年后生下一子,取名赵瞻,乳名安安。
赵瑟瑟出事之时,赵瞻与她在一起。
唐氏身子孱弱,赵瞻出生后都是奶娘照看,赵瑟瑟闺中无事,便常常哄着赵瞻玩耍,论起来,赵瞻与赵瑟瑟的感情倒比与唐氏更亲厚一些。
那一日,赵瑟瑟要去寺里上香,四岁的赵瞻哭闹着要与赵瑟瑟同行,却不想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安安……”想起那小小的染血的身体,锦瑟悲恸难当,情不自禁地揪紧衣襟,热泪滚滚而下。
“锦瑟?”走进来的文昊吃了一惊,想了想不明所以,挠着头喃喃道:“莫非是刚才王爷斥责了?不能啊……”
锦瑟茫茫然回神,一时间却擦不干眼泪,只得含糊道:“我刚刚烫了手……”
文昊“哦”一声,急忙道:“烫伤可马虎不得,等等我回了王爷,要一罐子药膏来给你。”
锦瑟摇头:“使不得,这点子小事儿哪能惊动王爷,我多用冷水泡泡也就好了。”
文昊嘻嘻笑着:“换了旁人可能使不得,你可不一样……”
话说一半,文昊讪讪地住了嘴。
他一不小心说多了,有些事还是当事人自己悟的好,说破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