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有老实人的想法,吴玉和以为,兰芝是一时中了邪,需要些外力来让她清醒。
“姐夫不可!”锦瑟眼尖地察觉到吴玉和的异样,急忙过去一把拽住了吴玉和袖子。
这一巴掌落下去,后果难料,若是激得兰芝愈发想不开,岂不是更加难办。
见吴玉和要动手,兰芝愕然不已,双目里渐渐现出愤恨。
眼瞧着事情越加严重,铛儿与阿安哭着走了进来。
铛儿上前抱住兰芝,抽泣着仰起脸:“娘,娘,你不要和阿爹吵……”
兰芝有些迷茫,低下头呆愣愣地看着铛儿。
吴玉和转过头,拿袖子抹了把脸。
他一个七尺男儿,居然在这时候落了泪。
锦瑟蹲下去抱住了阿安。
阿安知道兰芝夫妻并非自己父母,且他年纪小些,只知道跟着铛儿一起哭,却不敢和铛儿一样去抱兰芝。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了孩子们的哭声。
好一会儿,吴玉和沉沉叹道:“铛儿她娘,看在铛儿的面上,你醒醒吧,你若是还不信我,我就当着铛儿的面给你立个誓,我这一辈子,只与你一个人过,若我负你,天打五雷……”
吴玉和话音未落,兰芝痛哭出声。
锦瑟长长一叹。
吴老太太看着阴损刻薄,却实在是个能人。
大概是吴玉昆担心锦瑟真的去报官,才说动了吴老太太出面,不想吴老太太一击即中。
婆媳多年,吴老太太早就看出来,兰芝性子柔和,心志更是不够坚定。
兰芝的日子幸福顺遂,但她心底里却仍然有着深深的遗憾和卑怯。
劝吴玉和纳妾,是不得已为之,不纳妾,兰芝自己生不出儿子,纳了妾,却又担心夫妻离心,在这样的纠结中,兰芝正在一天天变老。
吴老太太一句话,戳破了兰芝的隐痛。
而年方十六的锦瑟,美貌非凡,恰恰好像一面镜子,清晰地让兰芝看到了自己的不足。
偏偏,老实的吴玉和向着锦瑟说话,更加刺激了兰芝。
实论起来,刚刚在面前的人若不是锦瑟,而是另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兰芝都有可能想不开。
她只是下意识的屏蔽了与锦瑟的亲情,将锦瑟作为自己的一个对立面看待。
所幸,兰芝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
哭过闹过,兰芝神智回归,便窘迫地将头藏在铛儿胸口,不肯面对现实。
第二日,兰芝肿着一双眼来给锦瑟赔不是。
吴玉和紧紧搀着兰芝,低了头只看脚下。
兰芝道:“锦瑟,昨日我是蒙了心糊涂了,你千万别和我计较,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我实在是没脸见你……”
锦瑟道:“事情都过去了,姐姐别再想了,我明白姐姐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姐姐待我如何,我都是记在心里的,咱们之间,只有我该感谢你的份。”
兰芝满面愧疚,捂着脸又要哭。
吴玉和道:“别再哭了,眼睛不疼吗?”
锦瑟随着劝了两句,兰芝渐渐止了哽咽,拉着锦瑟手道:“往后咱们好好的,还像从前一样。”
锦瑟点头。
这边兰芝恢复如初,吴玉昆的妻子盛氏却上了门。
吴老太太曾说盛氏生了病,这话却是真的。
盛氏瘦得厉害,面色憔悴蜡黄,走路时似乎有些气息不够用,步子迈得极慢。
为免局面尴尬,兰芝叫锦瑟避开了,盛氏却诚恳地提出要见一见锦瑟。
盛氏这副模样,就是骂人也是没有力气的,再说兰芝了解她,知道她为人慈和,就把锦瑟叫了出来。
将锦瑟仔细地看了看,盛氏眼里流露出慈爱来,“这孩子模样真是好,要是我有这么个闺女,定要捧在掌心里宠着……”
盛氏的长子今年十五岁,倒是与锦瑟相差不大。
吴玉和先就别别扭扭地咳了一声。
摊上这样一个兄长,他实在是颜面尽失。
盛氏招手叫过锦瑟,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有句话我要告诉你,往常是我们家老爷胡闹,这一回,却是背后有人指使,孩子,你当心着些。”
锦瑟应是,低低道谢。
见锦瑟眉眼不动,盛氏面露惊讶,随后笑道:“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你不止模样生得好,心思也剔透,这样的好孩子……我们老爷他,是要损阴德的呀……”
其实锦瑟心里是诧异的,她没有料到,盛氏是这样一个堪称良善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