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文昊这般低姿态,兰芝就有些心软。
但心软是一回事,同意锦瑟去宸王府又是另一回事,兰芝一直对锦瑟卖身的事情存着愧疚,怎肯再让锦瑟回去。
锦瑟却道:“不知王爷的婚期定在何时?既是王爷大婚在即,想来没什么精力再来理会衣服上的绣图吧?”
文昊奇道:“哪有什么婚期?”
锦瑟道:“那日明仪殿下说的清清楚楚,王爷婚期已定,府里即将迎来女主子了,周妈妈也是听见了的。”
文昊愕然半晌,用力摇头:“根本没有的事,殿下为何这么说我不知道,但我伴在王爷身边,岂能不知这等大事?没有,根本没有!”
锦瑟只是想找个借口来拒绝文昊罢了,见文昊说得肯定,这才知道明仪是妄言。
文昊把姿态放得更低,只恨不能当场挤下眼泪来,“锦瑟姑娘,今日不全是我的意思,周妈妈也托我来着,周妈妈还说,锦瑟心善,定不会见死不救……”
听见文昊说出“见死不救”,锦瑟只觉得啼笑皆非。
哪儿就有那么严重了,她走了宸王府没有绣娘是真,但以芸香的能力,在这段时间里早就该找到合适的了,对文昊的话,锦瑟是存疑的。
“前头惹事的那个,是从南边找来的,然后是你,你走后,周妈妈愁白了头也没有见到合适的,王爷的脾气你知道,是断然不肯将就的,说来这事可大可小,只是我们这些底下人难做罢了。”文昊一面说,一面觑着锦瑟。
锦瑟摇头:“绣娘而已,哪儿就有那么难了,文大哥,你是开玩笑吧?”
文昊压低声音,悄悄道:“王府的事情你知道,要经管王爷的衣裳,怎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这寻找的范围本来就小,再加上王爷对那绣图格外挑剔,咱们瞧着是千好万好,可王爷一打眼就能看出不同来,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姑娘你的手艺最让王爷称心,唉,若不是实在作难,我怎会为这个来让你烦心?”
锦瑟明白,文昊口中的绣图指的是合欢花,这委实算是宸王的怪癖。
即便是绣娘手艺再好,绣出来的合欢花入不了宸王的眼,就是徒劳。
这话倒有几分可信了。
文昊道:“前儿倒是寻来了一个,她一上手,连周妈妈都看不过去,哪儿还敢再让她给王爷做绣活,只得叫她走了。”
兰芝听得目瞪口呆。
这位王爷真是不可思议,连用个绣娘都诸多挑剔。
文昊晃着头,眉心里似乎都是一个“愁”字,“姑娘你看,因为这个事儿,我这鬓角都生了两根白头发了,是,按说这事情与我没什么大关系,应该是周妈妈去张罗,可是主子心情如何,直接关系到我的差事好不好干,这一天天的,我真是……”
在宸王府时,文昊与芸香都待锦瑟不错,锦瑟便不免动摇。
兰芝听得愈发的心软,几次想打断文昊都不忍心。
文昊惯会察言观色,见姐妹两个都有些意动,更加用力地挤眼泪,“只是几日,我和周妈妈都加紧找人,定不会让你在王府多待。”
见文昊的样子实在可怜,兰芝望了望锦瑟。
锦瑟沉吟道:“公主殿下可好?”
文昊顿悟,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屑:“殿下自然很好,王爷回来后就去了公主府,咳咳……殿下大概是思念王爷太深,见王爷好好儿的回来了反而病了。”
他这话前后矛盾,锦瑟却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明仪背着宸王给了她身契,想是惹得宸王动怒,两个人起了争执。
只是,锦瑟以为自己无足轻重,即便是被明仪打发走了,应该也不会被宸王当一回事。
或许宸王与明仪之间的争执,还有别的缘故。
兰芝不知道这些,听得糊里糊涂。
文昊的话却给了锦瑟一个保障,短时间内,明仪不会现身。
锦瑟却还有顾虑:“文大哥,我去了之后就待在针线房,不想见旁人。”
她想说的旁人,指的正是宸王。
“行行行!”文昊想都不想连声答应,“你想见谁就见谁,不想见的,我替你挡住!”
见文昊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锦瑟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把话挑明。
念头转过,锦瑟忽然觉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宸王是高高在上的主子,怎会留意底下使唤的下人的变动?只要她老老实实不乱走,根本不可能与宸王碰面。
目的达成,文昊几乎就要笑出声来,却不得不强忍着对兰芝表示感谢。
一时间,文昊因为心口不一,表情很有些别扭。
若是王爷要见锦瑟,打死他也不敢拦啊!再说了,费这么大劲儿把锦瑟请进王府,不被主子偶遇一回,岂不是白打算!
心底里骂了自己一句“卑鄙”,文昊起身告辞。
兰芝不免嘱咐锦瑟:“你这回不是去做奴婢,不必对人低声下气,要是遇到为难的事就即刻回来,咱们也不希图什么王府不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