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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连哄带骗,龙女愈疾(1 / 2)


不知为何,在她堪称冷淡的注视里,敖正铭心头一紧,强笑,“何意?”

“我看龙王也不是没远见的,为何偏要与些丧家之犬搅在一起?”陆照旋凝视着敖正铭,露出些惋惜之色来,似真心担忧敖正铭前程。

敖正铭不知这是否陆照旋故意为之,抑或他实在心怀鬼胎、太过忧虑,在这注视中,他竟觉有一只手轻轻攫住了他的心,“丧家之犬”之语一出时,他呼吸都为之一滞。

“前辈还要心存侥幸?”陆照旋平淡地问道。

敖正铭干笑一声,正要否认,陆照旋却好似等不及他自家觉悟了一般,冷不丁叱道,“朝家当年何等鼎盛,对上我洞冥,转眼便成过眼烟云。龙王有几条命,敢与朝家比气数?”

她于平淡中忽地厉声一斥,恰似平地一声惊雷,爆发出与修为无关、却有胜于修为的慑人气势。

敖正铭只觉心下猛地一沉,望着陆照旋那双无论何时皆嫌冷淡的眼睛,忽觉一阵难以言喻、近乎本能的惊惧,以一种全然不符自家阅历和修为的姿态,无端惊慌失措。

洞冥派知道了。

洞冥派到底还是知道了!

他多年来战战兢兢、不敢稍有泄露的秘密,到底还是为洞冥派所知了。

当年朝家威势赫赫,蜕凡真君坐镇,号称凤麟洲第一世家,谁知不过十年,已朱楼倒尽、灰飞烟灭。他不过元婴二劫,在散修中称一声大能,放在洞冥派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早知道,当年朝家人来找他时,直接翻脸擒下,还能顺手送上洞冥派,做个投名状,也不必落到如今这般田地,岂不爽快?

陆照旋见敖正铭在她呵斥下竟露出些灰败之色来,僵在那里话也不说,便知其心态已有破绽,当即趁热打铁,逼问道,“龙宫中四个朝家余孽,是龙王从那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的?”

敖正铭眉心一跳——陆照旋是如何知道龙宫中有四个朝家修士的?莫非是洞冥派早已摸清了他啸平龙宫的情况,似看笑话般看他上蹿下跳近百年?

他只觉心头一阵寒意,急急忙忙,辩解脱口而出。

哪是他主动去找?朝家覆灭后,有那么一两个幸存的,个个如丧家之犬,他是活腻歪了才主动去找?

分明是他们来游说他,又以他当年渡劫借了朝家人情之事相胁,双方这才走到一起。主动与被动,这可是天壤之别!

“原来是那朝家余孽来引诱龙王的?”陆照旋听他急急慌慌解释,神色稍显和缓。

“自然,我不是那没眼力见的东西,怎会上赶着与他们牵扯?”敖正铭见她似乎信了,不由微松一口气,忽而又有悔意浮上心头,他这些天来日日担忧,心弦紧绷,这才在陆照旋一声逼问下慌了神,他本该再行试探的!

陆照旋冷眼旁观。她可谓见惯人事,岂会猜不到敖正铭的心绪?知其有悔,只作不觉,缓声道,“龙王可知我为何会来北海,又为何会去西海?”

敖正铭惶恐莫名,“你是说……”

陆照旋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岂不是说有人示意她?能指使陆照旋这等前途无量的化丹修士的,除了师徒一脉大能还能有谁?

殊为奇异的,这一切并在一起,清楚地指出了他这近百年来如跳梁小丑的事实,而敖正铭本该惶恐。

但当这一切真的降临时,他竟莫名其妙地安定了下来,仿佛心头巨石终于落了地,褪去了所有惊惶。

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敖正铭卸去惶恐,淡淡道,“无论你背后站着谁,我只见了你,自然只管你有什么图谋。”

敖正铭是个聪明人。他自知没法从陆照旋这般精明且强势之人口中探出背后隐秘,洞冥派的水又太深,他千般算计也是徒劳,索性不去费那个工夫。

左右一切算计都着落在陆照旋身上,他不去管背后那弯弯绕绕,与她见招拆招便是。

“我不知朝家人当初同龙王说了什么、许诺了什么,只问一句,”陆照旋对敖正铭的战战兢兢乘胜追击,见他恢复平静也神色不改,“龙王可是不想在凤麟洲过日子了?”

敖正铭一怔。

陆照旋说得一本正经,似乎不是在威胁他,说出的话却绝绝对对是威胁之语。

“朝家背玄入元、欺师灭祖,只这两条,凤麟洲便容不得他们。”

背玄入元、欺师灭祖,不是一条,是两条?不是洞冥派容不下朝家,而是凤麟洲容不下朝家?

敖正铭惊疑不定,只陆照旋这一句话,便能往深里想了。

“三万年前,龙王是否出生?”陆照旋又问。

“三万年前?我当年也不过是个稚童,能记得什么?”敖正铭说着,神色却愈见惊疑,显然三万年前的光景对他来说并非逝水,如今回想仍印象深刻。

陆照旋微微一笑,点到为止,转而笑道,“总而言之,我实在为龙王惋惜,数万年苦修、元婴二劫修为,转眼也要随朝家一般,化为云烟。”

敖正铭指尖轻轻颤了颤,“你是说,如今洞冥派已容不得朝家余孽再蹦跶了?”

“龙王心中有数,为何非要多此一问呢?”

“你到底有什么打算,且一齐说出来,不必再拐着弯掉我的胃口了!”敖正铭不悦道。

“我想先请前辈看几样东西。”陆照旋不答,一拂袖,两人中间的案上便蓦地出现了四个人头,整整齐齐排成一列。

敖正铭一望,正是那四个居于啸平龙宫的朝家修士!

他不语,半晌道,“小友两月前在犬子府上好一出大显身手,莫非这回直奔啸平龙宫翻江倒海了吗?”

“道友怎知,我是小友呢?”陆照旋幽幽反问。

敖正铭一顿,错愕无比,反反复复打量起陆照旋来,灵光清蕴、玄机深藏,气度是一等一的气度、修为也是一等一的修为,就连资质……

这一看之下,敖正铭不由大吃一惊!

之前不曾细细打量,而陆照旋也已有化丹气息掩盖,他竟未发觉陆照旋有副一等一、堪称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好资质。

这样的资质一千年也难得一副,倘若给那等邪修见了,说不得要煞费苦心拿她练功,即使有洞冥派的名号镇场子,怕也难挡邪修前赴后继。

这样好的资质,从来不是没有来由的。

“你……”敖正铭犹疑地打量着她,越看越觉其不像化丹修士。

哪有化丹修士有陆照旋这般气度、修为、底蕴的?又哪有化丹修士有陆照旋这般胆气底气,与他这个元婴二劫修士对坐闲谈,气势占尽上风?

先前他不曾想到这茬,陆照旋这么一提,敖正铭顿觉恍然大悟,一切本该如此,陆照旋不是什么年轻有为的天才,而是转世重修的大能!

结合陆照旋方才话语,敖正铭大胆猜测,她甚至可能是三万年前洞冥派某位大能的转世,这才能以化丹修为,知道如此多内情与隐秘,才可能为洞冥派赋予如此大的信任和责任,让她来处理朝家之事!

“原来是陆道友,在下失敬了。”敖正铭自觉了悟一切,朝她轻轻颔首。

“前尘已归过往,只看眼下。”陆照旋诱导他如此揣测,此时也不动声色,说着云里雾里的话,“说来,我与龙有缘,故而也不忍见道友万年修行空负。道友若信我,可听我一声劝。”

“道友请讲!”同样的话,化丹修士陆照旋说,与转世大能陆照旋所说,是截然不同的分量,敖正铭微微前倾,诚心实意道。

“道友回了西海,别再出门了,更别去搭理朝家,这四人我是当众杀死的,朝家也不会再信你了。”陆照旋慢条斯理,“首鼠两端是什么结果,道友应是清楚的。”

“这是自然。”敖正铭忙应道,“只是,在下之前被那朝家蛊惑了去,如今悔恨不已,却怕无从补救……”

“道友且放心,有我在,不会让道友被问责的。”陆照旋担保,“道友本就是被蛊惑的,是受害者,我自然会与宗门分辨清楚。”

只是这样一来,西海就要成为洞冥派的附庸了。

敖正铭咬牙道,“一切全凭道友吩咐!”

他郑重道,“道友虽是转世重修,到底修为尚未恢复,总有些事需要旁人去办。洞冥派演化数万年,与道友前世时早已不同,他们世家师徒纠纠缠缠,到处掣肘,还不如用些洞冥派外的人来顺手……”

敖正铭言语铿锵有力,字字回响,“在下不才,愿为马前卒!”

照他想来,陆照旋虽做了些承诺,到底只是口头上的,转眼便可翻脸不认,到时他可谓叫天天不应、应地地不灵。

承诺终究没有利益来得牢固。

反正他若能保下性命,也难免成为洞冥派的附庸,还是无所依傍的那种,倒不如趁机与这转世的大能搭上关系,反倒是因祸得福。

而以洞冥派内部错综复杂的关系,即使是前辈祖师转世,也难振臂一呼齐声响应,毕竟一代自由一代天,天降一个老祖过来分好处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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