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只有花阳看见了赤松子的转身离去,那一瞬的眼神太过于让人绝望,充满着震惊、愤怒、惭愧、失望以及悔意。
当众人回过神来,花阳已经追着师父去了,白皎皎这才在震惊中醒来,对上的就是众人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白三娘也颇为无奈,“我滴傻闺女啊,你这脑子怎么就一点也不随我?”
却原来,爱到深处的时候是藏也藏不住的,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是没人去戳破。
而那一方,花阳追着师父到了一处山谷,她怕的厉害,只因想象不到,若是师父真的因为此事与她断绝了关系,那么到时候,自己就真的要离开方壶?离开师父?
赤松子独自一人坐在溪水中凸起的青石上,袍角浸入了水,却仍不自知,若是没有刚刚的事,花阳说不定会以为他在打坐,可是现在看来,那挺直了的脊背上,为何会透露着一丝颓败?
师父他……该是极为失望的吧……
花阳踩着零星的石块迈进了溪中,却不敢考的太近,只得在他几步之遥的地方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师父……”
赤松子未说什么,身形也没动一下。
“师父,您气了罢?”
赤松子仍是未动,花阳这才急得不行。
“师父,您别气了好么?我知道,您对我失望,当年您冒着欺瞒天下的风险救了我,教我为人处事,传授我法术知识,就是想要我即能够保护自己,又能够匡夫苍生……这样的再生之恩与教育之义,我本该对您尊崇敬爱,当作一生效仿的师长……”
说到这时,一滴眼泪滑过脸颊,紧接着又有了第二滴,花阳自觉声音有些哽咽,可她不能停,一旦停了大概就再无机会挽回。
“可是……徒儿犯了错,徒儿对您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想跟您站在同样的位置,陪着您承担您的责任,陪着您独当一面,我还想就这么永永远远地和您生活,就像是我小时候说的那般,与您一起花前散步,月下微醺,或者就那么的伏在您的膝上,听您讲故事……这样的感情萌生的时候我怕了,真的怕了,怕到刻意去歪曲,刻意去寻找旁的理由,我以为这一切只是因为我对师父的依赖……所以我选择了走,选择了逃离,不仅是为了躲开您殷切教导的目光,更是想弄清楚,我自己的内心,到底是怎么了?”
赤松子的衣袖动了动,但却是风吹的作用,师父一直没有回头,花阳早已不再奢求,只得凭着能支撑住自己的尊严,继续将一切说了出来。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什么借口都是假的,我只不过是不敢承认,我就是喜欢您,不仅仅是徒儿对师父,更加是姑娘对心仪的男子,明白了之后更多的反而是痛苦,我会没日没夜地想象着您与解颜在方壶做些什么,终是忍耐不住,我回到方壶,看到的却是你们愈发的熟稔,那一刻,嫉妒与怨恨在我的心里滋生……”
“我刻意去把您忘了,因为我相信,岁月可以洗淡这份执着,后来我确实是做到了,我也以为自己成功了,可是再见到您的时候……一切努力归于虚无……”
“师父,您是不是觉得我极没有出息?”花阳问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指望着师父能回答,得了他这样没有反应的反应,挽回怕是不成了,事已至此,她别无他求,只想将这几千年来尘封在心底的一切一吐为快。
“后来您叫我回来帮您,我以这作为借口劝服自己答应了你,后来我才直到,我跟您回来也大概只是因为您说解颜定了亲,看吧,我真的就是没出息的……不过我可向您保证,一直到刚刚,这几千年来我从未想过要将这样的心思袒露给您,我想的就只是能够日日陪着您,即便是以师徒的名义,只要你不婚,我不嫁,我们俩在一起,以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不在乎,可是我还是怕,怕除了解颜还有旁人,怕你终有一日会离我而去……”
泪水断线成缕,从源头中蜿蜒流出,留恋于花阳尖尖的下巴,终是无声地落入潺潺的溪水。
赤松子却是感觉到了,几千年的朝夕相处,这个小徒儿早被镶嵌在了他的心尖上,她心里有多疼他都感受的到,唯有慢慢地转过身来,凝望着泪眼婆娑的花阳。
师父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怜悯,这让花阳想起了在归泽宫的时候,她问他因何惆怅,他笑她不懂,故此也未解释,后来她年岁大了,慢慢的也就知道了,师父感慨的是众生,感慨的是造化,总是那般的易变……让人沦陷于其中,于苦难中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