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转过身,大步离开琼院。
暮色降临,雪不知何时停了,夜却很寒。
药房中。
陆斩疾浸入黑乎乎的药水中,浑身瞬间泛起刺骨的疼。
冷汗像水一样从他脸上哗哗流下,秦老大夫见他紧紧咬着牙、额头青筋爆出的模样,不禁沉沉叹息:“陆小子,你说你这是何苦?”
当年老陆死前,曾特意嘱托他照顾好陆小子。
无论如何,至少让陆小子能平安健康的活着。
可他收到消息急匆匆赶到京城,看到的却是被人用担架抬回来的陆小子。
那双腿血肉模糊,骨头碎了大半。
“当年若是你肯听我的,你这双腿定然早就好全了。”
时至今日,秦老大夫仍是后悔自己当年的决定。他当年怎么会让半大孩子的三言两语给说服?
陆斩疾双手死死扣着木桶边缘,有碎木屑扎进他手指间,但他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似的,反而越来越用力的抓着木桶。
“陆老头……”
他用力扯了下嘴角,想笑,看上去却比哭还难看:“过去这么多年,你后悔……也迟了。”
秦老大夫顿时气得直摇头,“你小子惯会嘴硬!”
越想心气儿越不顺,哼道:“就算是迟了,现在开始好好调养也能好上许多!”
“我不管!当年我给你配的那副药你必须停了!”
陆斩疾闻言神色一顿,皱着眉便要说“不”。
可话到嘴边他脑中却突然闪过谢三的脸……他不禁微怔,陷入沉默。
“你不答应也没用!这件事必须听我的!”
秦老大夫料到陆斩疾一定会拒绝,于是先声夺人。
然而他话音落下,突然发觉陆斩疾竟然没有吭声反驳他?
秦老大夫不自禁抖了抖眉毛,声音不由小了下来:“……不说话我就当你小子答应了?”
陆斩疾曾让秦老大夫配过一副药。
药不死人,连着喝三天,只是会让人的身体短暂变得很虚。
当初本来只是应付魏帝之举,无伤大碍。
没想到魏帝竟然每月派人来为陆小子诊脉,陆小子便不得不一直喝着那药。
有时候为了将戏演得逼真,便是不到那些大夫前来的诊治的日期,陆小子也会连喝三天,让陆幸去宫中叫御医。
是药三分毒,便是再强壮的人,也经不起常年被那药性摧残。
这两年,陆小子的身体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差。
他小时候出门别说披着那厚重的大氅,便是棉衣都不喜穿,这两年出门却每次都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
见陆斩疾还是不说话,秦老大夫不禁又小声道:“明儿我就让六殊给你熬解药?”
陆斩疾拧眉。
良久,抿唇应道:“好。”
“……”
陆斩疾答应的这般爽快,反倒让秦老大夫不敢相信:“真…真答应?”
陆斩疾抬眸,眸中满是狠戾之色:“府中,也该清理了。”
秦老大夫怔住,突然明白了陆斩疾为何会答应他。
半晌,他微微弯的背脊直直挺起,“陆小子,你爹死前就拜托了我一件事——让你活着。”
秦老略显浑浊的眼睛里透着股异常的坚定,他秦太承这一生,从不食言。
陆斩疾眸光微闪,未语。
他答应秦老头,却是因为只有他病好了,才能光明正大将这老头赶回深山老林去。
……
…………
陆斩疾一连三晚,每晚都去药房泡药浴。
沈曦忐忑不安的……睡了三晚。
白天则大多时候都陪在陆斩疾身边,打造自己“贤惠好妻子”的形象。
到了第四日上午,她趁秦老大夫给陆斩疾施针的时间,带着秀清和秀兰去了一趟林府看大舅母。
林家大表兄商队一行被困的消息已经传到明显上,尽管她知道林家大表兄一行不会有什么事,可于情于理,她都该过去安慰安慰大舅母。
毕竟大舅母他们不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这会儿正是担心的紧,她过去陪陪也好让大舅母不要乱想。
不过这日下午,沈曦回镇远侯府时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镇远侯府……突然少了不少人。
她记人的本事不错,刚嫁进来那几天在府中晃悠,将人都记了七七八八。
是做什么的,哪个院子的,她也都记住了。
今日她偷偷去了一趟林家回来,为了让陆斩疾发现后不对她冷言冷语,便先去府中大厨房逛了一圈,想拿些好吃的回琼院哄哄那厮。
可她一进大厨房便发现了不对劲,上回她来的时候,大厨房里可是乌泱泱的一群人,人来人往的,忙的几乎没下脚的地方。
这回却只剩一个厨娘,和两个粗使丫鬟并一个小厮,人少得可怜。
而且上回她闻到的各种美食香气也消失不见了。
整个厨房清凉而又寂静。
沈曦和大厨房里的四个人大眼瞪小眼一阵后,两手空空的回了琼院。
刚进院门,她便见陆斩疾那厮长身玉立的站在廊下。
他披着件黑色氅衣,上头用金线绣着精致繁复的花纹,一眼望过去清冷又矜贵。
沈曦小心脏忍不住缩了缩。
妈妈咪呀,美色害人。
作者有话要说:老陆:呵,我伤好了。
沈曦:不,你没好。
ps:明天上夹子,更新会晚一点,晚上23点55见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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