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冻,小院子里全是高高低低的人。
正屋,卧房。温暖如春。
一个少年人静静地躺在床上,目光穿过众人从门口望?去,能够清晰地看到他面如金纸,口角仍有血迹,显然是刚刚渗出来的。
床边坐?的是刘太医,正在为他施针。
所有的人影都虚化,男子的眼里只看到少年的脸,他的儿子。
一个人影扑了过来,他下意识里一闪,眼角却看清了是谁,?她踉跄,伸手扶住了她,只见她满眼是泪,呜咽道:“老爷,念哥儿……念哥儿伤得很重……”
的确是伤得很重,少年因为要施针,半裸着躺在那里,男子?多识广,一看之下便知道他的手脚俱断,胸腹间一片青紫,显然脏腑也受了重创,虽然在昏迷当中,仍然时不时地抽搐一下。
床畔还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紧紧绷着脸,看?刘太医施针,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到他,脸色一肃,走了过来:“你过去看看你儿子罢。”
男子走近床畔,更近了,方看得更清,少年呼吸甚弱,抽搐时似是疼痛难忍,眉头皱得极紧,身上插遍了金针。少年的脸长得与男子有六七分相像,闭着眼昏迷中,倒看不出有几分神韵,却还是俊秀的,只是有些微胖。
男子微微有些茫然,刘太医却刚刚施针已毕,说道:“哥儿伤得太重,我也没什把握。手脚都是骨折外伤倒也无妨,固定了只需时日便会长好。只是脏腑之中却难以预计,若是脏腑只是轻微破裂倒还好,只怕大破,那便……”
先前那扑向男子的妇人一声哭泣,抽噎着问道:“如今看上去,只是小破对不对?”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极度的祈求和期望,眼巴巴地望?刘太医,眼泪如珠一般不断地流下来,却连哭泣都忘了。
刘太医有些为难,只好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和那老人说道:“我开几张方子,不同时辰不同用药,今晚我不当值,先住您家看?罢。”他看?满屋子的人,又道:“散出去一些,不要太多人,阻了气息。”
前一句话说出来,不仅是妇人,连老人都满面感激,后一句话一说,屋子里三三两两马上出去了大半,只留下五六个人。
此时男子方将目光从床上的少年身上移回来,一眼便看到刘太医望过来的目光,拱手道:“多谢太医了。”
刘太医叹道:“你我之间何必客气。”
男子面上仍没有什表情,只追问了一句:“何时能知是否脱险?”
刘太医道:“最少三日。我明日要去宫中当值,届时跟申太医说一声,让他出宫后便过府看?哥儿。”申太医与刘太医关系甚好,且医术不下于刘太医,这般一来,若这少年仍不得好便再无良策了。
男子点点头,低声道:“如此多谢你。”
适才那老人叹一口气,上前亦道:“刘太医医者仁,感激不尽。”
刘太医笑了一笑,敛容走到隔间,隔间里早备下笔墨纸砚供他写方子。
这边卧房里便只剩下老人、男子、妇人,妇人被一个紫衣妇人扶着安慰着,还有一个丫头守在一角。
男子看了看床上的少年,转身便出了卧房,老人和妇人都是一怔,老人脸上便现出气怒来,低声喝道:“老二!”
男子头也不回,站在廊下淡淡地问了句:“说,怎么回事?”
廊下雪地里跪着的两个小厮已经冻得全身僵硬,脸青唇白,?男子一双寒潭似的眼睛淡漠地看?自己,下仍然冷得打了个寒噤,结结巴巴地说:“大少爷,大少爷应卢少爷的约请去酒楼吃饭,路上和,和那几个恶人的马车刮撞了,他们便打了过来,混战中那恶人的马儿便踩踏了大少爷……”
男子细细地看了看他们,冷笑一声:“是去哪家酒楼?还是去哪家花楼?”
那两个小厮的脸本来冻得发青,此言一出,他们的脸色却又硬白了一层,低头不敢再说。
男子转目四顾,才发现院子正中还跪着三个人,那三人却是被捆?的,看上去衣料甚好,却已脏污不堪,头脸倒不甚脏破,?他望过去,三人也抬头看过来,眼神竟也是漠然的。
男子?多了这等情状:平民与官爵之间有了碰撞,自然无论如何都要脱一层皮去,便算是你有理又如何!
守在那三人身后的一个仆从见他望?这边,似是要表忠,狠狠地踢了一脚当中一人,骂道:“敢伤少爷,马上便送你们去顺天府,你们最好祈祷少爷没事,不然便教你们拿人头来抵!”
那三人却像是什也没听到,其中一人竟然微微一笑。
那笑容。男子的目光本已移开,却突然转回,紧紧盯着那露出笑容的人。
那是一个瘦弱的少年,脸容秀美却透着英气,跪在雪地里却不卑不亢,这眉目,这笑容,这神情。
令遥远的记忆变得清晰如昨。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在捋第六卷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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