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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平静地挨到开学,夏仅很早就提交了申请,所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学校宿舍。舍友都是外国校友,谈不上多么要好,但新住处对她来说肯定比在付寒的别墅里舒坦。
她闲着没事去市场淘了把尤克里里,很快就学会了,在不打扰舍友的情况下继续录歌发。都发在微博上。微博设置了半年前不可见,于是一名撒狗粮博主又转型成了一名艺术流博主。
她和付寒就读于同一所学校。开学之后,无论她在图书馆学习,还是在学校食堂里吃饭,他总来找她。
一开始,她时常假装没看见消息,将他无视。但他又总能很神奇地知道她位置,不请自来。
在图书馆的时候,他拉开她身边椅子,往那儿一坐,慢条斯理地埋头忙自己的事。两人从始至终无任何交流,但这一幕在外人眼里就是情人间的默契。
在食堂里吃饭的时候,他盘子往她对面或身旁一放,坐下,会一边吃一边找些日常的话题和她说。
她心不在焉,被问什么就答什么,惜字如金。
后来夏仅知道了。付寒之所以能找到自己,是因为他在这所学校的国内留学生圈子里很吃得开。他这么一位自小将玩乐熟稔于心、天生善于交际——尤其善于和世家子弟交际的公子哥,很快就和那些人玩在了一起。
这也就意味着,自己身边处处都是他的眼线。不用猜都知道,那些人多半已经知道了两人关系。
后来夏仅不想见他,总是缩在宿舍里。他又想把她往那留学圈里带。
她一开始照旧不理,直到林盼姿给她发消息:[仅仅,你是不是总是闷在宿舍里不出来?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玩的吗?听寒寒说,这周末有很多国内留学生办派对,你要好好利用大学时间多多交友,知道吗?能被送去那里的孩子家庭条件都不错,听寒寒说,从北城去的学生也不少,处好了回国之后都是人脉。]
……
看完林盼姿一系列长篇大论,夏仅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口气,打字:[好。]
周末的时候,她在学校等付寒来接。派对的举办地点是组织者所住的别墅,据说在郊外,面积很大也很气派。而付寒这位少爷出手相当阔绰,已然在异国他乡买了辆跑车。
时值十一月,诺桑温度渐趋于零。但据说开派对的别墅里很温暖,大家都会穿礼服。
夏仅挑了件黑色裙子,外面披一件正装式的格纹毛呢大衣。戴着黑手套,拿着个手包。化了很淡的烟熏妆,本就精致的五官于是平添几分锐气。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后,她就一直留着纯黑色短发,干净利落。现下这么一打扮,曾经在运动会众目睽睽之下跳舞、自在又张扬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些。只是当初灵气更多,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很沉郁。
上车后,付寒看了她几眼,才将车徐徐开动。
约一小时后,两人抵达派对,场面正十分热闹。尽管只有屋里暖和,外面泳池周围正聚集着一批公子哥。他们举着香槟高谈阔论,耳边响彻的是熟悉的母语。
隔着落地窗,可以看见正在厨房里忙活但不忘偷吃的人。男男女女衣着高档华丽,举止优雅端庄,相互之间调笑的言语和神情却十分夸张。
两人走进去,立即吸引了一批人上来打招呼。无论是第一次见夏仅还是已然见过了她平时模样的人,此时都被她的样子所吸引,赞不绝口,十分热络——
“早就对我们付大少爷的未婚妻眼熟了,没想到今天才有机会认识。”
“总是听付寒说你,以后要经常来玩呀!”
……
夏仅对周围一切的态度却很平淡,面上微笑很轻浅,敷衍的态度显而易见。
如此一来,大家好像就对她的性情有了几分了解,不再一个劲地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了。
正式晚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做好。零食甜点、果汁香槟倒是一批批地更替。想到之前瞥见的厨房里的光景——里面压根没什么帮佣,全是这些小姐少爷在自娱自乐,夏仅忽然没了盼头。
眼下,付寒已经坐在沙发上和一批人玩起了牌,厚厚的钞票在桌面上摞出好几沓。这群人紧紧地挨着壁炉,待久了实在让人闷得慌。
看了一会儿,夏仅忽然从沙发扶手上起身,往后院走。
付寒看了她一眼,问她:“去哪里?”
夏仅继续走,没搭理。
气氛难免变得尴尬,但很快被其他人的笑语声掩盖过去——“夏夏可能就是想出去透透气吧。”“快快快,该你出牌了!”……
另一边,夏仅贴在后院的墙上,吹着冷风透着气。
一支女士香烟忽然伸到她眼前。
她抬眼,就看到一个同样化着烟熏妆、但比她浓重了不知多少倍的女生。烫了一头大波浪,穿深海蓝色的深V晚礼服,披着灰色皮草。她看着她,自我介绍道:“我叫宋笺,Pearl。”
夏仅接过她手里的烟:“夏仅,Xylin。”
她把烟咬在嘴里,仿佛是瞬间想起江天扬抽烟的样子,拢着手挡风,看起来极为老道。
宋笺站到她身前,“咔哒”一声按下打火机,给她点火,烟嗓笑说:“不是SummerKim吗?”
“咳……”夏仅差点被她这么一句给呛死。
也是因为这样的失态,掩饰过她不太会抽烟的事实。她继续学着江天扬的样子,微微扬起下巴,一口一口地吸,一口一口地吐,但不过肺。
也不知道宋笺有没有看出来她不怎么会抽烟。她还在跟她扯“SummerKim”的事,也抽着一根烟,带着笑意说:“不好意思啊,我和你一所学校,时常刷刷附近的微博。挺喜欢你唱的歌的。但也看了你照片。所以本以为是一个很可爱的妹子在强行忧郁,直到今天认出了真人,觉得很想认识一下。”
除了最开始那首有些黑暗的日文歌,夏仅后来一直都在唱一些很有感觉的英文歌。
“Emm……”夏仅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样的话。
“在市里处处不能抽烟,挺难受的吧?”原来宋笺真没有看出来,她继续说,“或许,你对驻唱有兴趣吗?我了解诺桑很多气氛不错的酒吧和夜店,好像从没见到过你。我在这里也没太多朋友,如你所见……”她笑着耸耸肩,“我和这些人不怎么玩得到一起。”
夏仅回头,看了眼屋里的人,深有同感:“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