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如今,咳咳,为何在此?”风歇喉咙痛得要命,离岸又给他灌了些水,才勉强好了些。
“我厌倦了那种当神的生活,于是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离岸满不在乎地答道,“然后我就理所当然地被逐下了神坛……可惜我没想到……唉,之后的日子实在是惨得很。”
“你刚刚说……伏伽殇允是你的仇人?”风歇摸着自己的喉咙问道。
“是啊,我们本是同根生的啊……”离岸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地冷,甚至让风歇打了个寒战,“我伤了脸之后,他说我是被神抛弃的人……我顿时就从神变成了灾星……就是因为他的大肆宣传,我被人人唾弃,挂在神殿门口任人辱骂……他以不祥为由处死了我的母亲,还要抓我去祭天,我费尽心思才从西野逃出来,躲在这里,不想却遇见了你。”
他笑问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呢?”
“我来……找人,”风歇艰难地答道,“你认不认识一个人,叫满天红?”
离岸沉默了许久:“你找他做什么?”
“我有一封信要给他,”风歇从怀中摸了许久,才寻到周云川死前的书信,“我想求他……救我一命。”
“可惜了,我不认识,”离岸又沉默了良久,重新凑近了他,风歇嗅得了一股带了些忧伤的花香气,“不过我可以帮你找找,把信交给我罢,我若寻到了,便告诉你。”
若不是这个人,他连活都活不下来,除了相信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望门古城当中没有常住居民,也不知离岸是怎么活下来的,他在这里住了五六天,每日用餐时间总会有新鲜的饭菜,离岸也不管他跑不跑,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他跟前。
身上的伤被离岸涂了一些不知是什么东西的药膏,竟恢复得极快,如同奇迹一般。不过五六日,风歇便能下床了,只是眼睛依旧看不见东西,只能捂着肩膀摸摸索索地走。
循着隔壁传来的奇怪声音,也不知走到了哪里,风歇突然听见离岸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朝他跑了过来:“你怎么下床了……身上可好了?我昨日瞧过你的眼睛,给你换眼睛的人医术不错,但是路子不通,若寻不到那个满天红,你恐怕还得瞎一阵子。”
“嗯,”风歇任由他扶着,走了两步,在什么东西上坐了下来,突然开口道,“离岸,我是大印人……是大印承阳皇太子,风歇,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的名字……”
“我猜得出你是谁,”离岸在他面前蹲下,笑眯眯地回道,“你既然说了,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殿下?承阳?你今日找我,肯定有事罢……”
“我不想去寻满天红了,我……想请你送我回到宗州去,我出来得太久,必须要回去了。”风歇低低地说道。
“那你的眼睛怎么办?还有这张脸……多可惜啊,”离岸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手中一把雪亮的刀,面容在刀身的映照之下显得有些狡黠,他喃喃自语道,“我可舍不得你走呢……”
“你说什么?”若风歇此刻能看到,一定不会这么平静,他此刻正坐在一张由森森白骨拼凑起来的椅子上,而他所处的屋子四周,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白骨,像是地狱一般阴森可怖,而他浑然未觉,摩挲着袖口,斟酌着说道,“我想了许久……你与我一同走罢,望门古城离西野不远,倘若阿洛斯·殇允想要找你,容易得很……你跟我回去,我有旧部,可以差人保护你,只要我活着一天,便不会让你被他捉去祭天,也算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离岸突然攥紧了手里的刀,他抬起头,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知道离开家乡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风歇认真地回答,“但是你家乡的人对你毫无善意,留恋它又有何用?你随我去大印,再不会有人说你是灾星了……”
“哈哈哈,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是西野全族的罪人,不杀我他们不会罢休的,”离岸觉得很好笑,他用一种半真半假的语气慢慢地说,“你带我回去,若让伏伽殇允知道了,别说复国,你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
风歇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你孤身一人在此,必死无疑,跟着我,还有些生的希望……伏伽·阿洛斯,任凭从前还是现在,难道我还会怕他不成?”
离岸皱着眉盯着年轻落魄的太子,良久没有说话。
眼睛中有些酸涩,风歇看不见,只能紧皱着眉,等待着他的回答。见他良久不说话,于是又补了一句:“我不图你什么东西,也不会拿你做西野人的筹码,等你安全了,随便你去,去过你任何想过的、自由的生活。”
离岸的眉皱得更紧了,他死死盯着风歇,像是想要在他脸上看出他在想什么一样。风歇浑然未觉,甚至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露出个友善的微笑:“你是个善良的人,我也很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可惜……”
真是个有趣的人。
离岸这样想着,颇为感兴趣地勾起了唇角,却没有答他的话,只是伸出一双冰凉的手,缓缓地摸上了他的脸。
风歇蹙眉问道:“你……”
“你想看见我长什么样子,我成全你,”离岸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冰凉冰凉,“因为……不好意思骗了你,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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