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班早,温琅回家吃饭。
推开门,食物的香气顺着飘出。光闻味就知道,一定有出自父亲之手的红烧排骨。
“琅琅~”岳蓉正布置餐桌,听见响,一看是女儿回来了。
“妈。”温琅跑去洗手,再回桌边,见桌上全是她爱吃的。
“妈妈去盛饭,你先吃。”岳蓉把筷子塞进温琅手里,脸上一直挂着笑。
来自江南的温母温温柔柔,说惯了吴侬软语,自带几分柔美。
温琅看着满桌珍馐,咽了咽口水却并未动筷。等一家人都坐下,才拿起筷子。
“好吃。”
长时间炖过的肉软烂,汤汁甜咸适宜,又夹起一块土豆,一口接一口。
“我的宝贝,瘦了。”温母抬手捏了捏温琅的手臂。
见母亲皱眉,温琅报以安慰:“瘦点好,不用专门减肥。”
“琅琅啊,吃饭钱够吗?”深知温琅是个月光族,温母不由担心。
就像是收到暗号,一直笑眯眯的温爸从背后酒柜抽出一个东西捏在手中。
“吃饭钱是有的,”说到痛处,温琅哭丧着脸:“但是我实在太穷了。”
说着她放下排骨,边说边给温母掰手指:“这个月的钱还没捂热就都花出去了。捐给宠物收容机构一些,交了平摊的水电气还有物业费,算上我吃饭的钱,零零总总下来,差不多叮当响了。”
她目前工作的工资真算不上高,一想到多肉的花盆还没买,不由叹气。
“要不然,妈妈……”温母说着递给温父一个眼神,他见状拿出手中的东西。
可紧接着,无知无觉的温琅又说:“不过爸爸妈妈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一定努力挣钱,争取明年带你们出国玩一次。”
看她一改颓唐,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温父只好把手重新收回桌下,按下不提。
饭后,温琅洗碗,温父温母站在厨房门口陪她。
“琅琅,你和朋友们合住,会有不方便吗?”温父站着剥核桃,剥开一个就放到温母手中的小筐里。
“不会有不方便,”温琅笑着看了父亲一眼,“晟庭是别墅区,老大的私产舒服又宽敞,比我在外一个人租房安全舒服多了。”
听温琅这么说,温父脸上的憨厚笑容不在,低声咕滴了句‘也可以不搬出去’。
“老大那套房子我们五个人住绰绰有余,平摊费用也不贵,生活上还有个照应,完全不用担心。”温琅说着把碗筷放进消毒柜,弯腰开始收拾垃圾。
“那女儿,你想要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吗?”没等温母给眼神,温父去客厅抽屉拿出个信封。可还没等他把东西递出,温琅已经收拾好垃圾打算下楼去扔。
“我今年刚买了车,手里积蓄太单薄,不过明年就会开始为了首付奋斗,爸爸妈妈请放心。”总是很懂事的温琅说完就出了门,留下温父温母面面相觑。
今天依旧是没能送出去巨额零用钱和全款豪宅的一天,温父温母觉得,如何给温琅准确定位家境,是一个由来已久的历史问题。
等她上来,父母正坐在茶几前。一个依旧剥着干果,另一个把洗好的水果拿出。
斜靠在沙发背上吹空调,温琅不由感叹日子真好。
“咕咚”一声,空调外机发出一声响。温琅懒懒起身,拉开窗,接着一条花猫窜了进来。
“邻居家的猫都快成咱家的了,每次饿了就来蹭吃喝。”
温琅拿出抽屉里的猫粮,倒进墙边的小碗里。
“他们忙,猫有落脚处总是好的。”说着,温妈妈又笑了起来,轻笑动人。
温琅没管那只自来熟的猫,半眯着眼重回沙发。这几天她内眼睑有些发痒,很不舒服。
见她懒洋洋,温母笑着坐在她身边,把车厘子塞进她嘴里。父亲则拿出玻璃罐,把新鲜核桃装好,准备让温琅拿走吃。
调皮的猫在客厅里跳来跳去,早就习以为常的温家人懒得管。
温母正想重启话题,只见打算跳到置物柜顶端的猫因为太胖翻了车,一个脚滑落到了旁边的架子上。温琅放在高处充电的手机随即掉地,发出有些异样的闷响。
那声音让温琅心颤,她赤着脚跑去。迟疑蹲下身试着点亮屏幕,满是裂痕的手机毫无反应。
黑去的屏幕带着些终结的意味,白了脸的温琅坐在地板上。里面是她积攒拼凑起来的十年,和江歇紧密相关。
正如不停寻找搬运存粮的松鼠,温琅怀抱着细小的幸福独自走过三千多个日夜。
只不过这曾经属于一个人的秘密,早在一个月前就变了质。仿佛在无声提醒着当断不断的她,正在犯多么不值得被同情的错误。
觊觎一个人是自己的事,可惦记属于别人的那人,终究是不可原谅。
也许手机坏掉是好的,温琅拿着手机站起身来,抬手扔进垃圾筐。
以这样的方式终结,总比她万般不舍无法做出选择,带着侥幸继续留着好。
“爸妈,我明天一天活儿,先休息了。”温琅低着头回到房间,对自己的反常有着些抱歉。
关上门,她安静靠坐在门边。正前方是放她几百本小说的书柜。
最高一层看起来花花绿绿,是带着不同年代痕迹的日记本,也是她从小学起就在不断积累的过去。
站起身,随手抽取了一本塑料外皮有些掉色的本子,温琅任意翻了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