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医学高峰论坛的与会人员,被隔离在各自的房间里。每天的三餐和基本需求都得到了保障,但是接下来的安排,尚未明确。
通过排查,他们其中很大一部分和确诊患者的活动轨迹有重合。在检测试剂还在研制的过程中,只能通过密切的监测和隔离,来切断病毒的传播途径。
同一时刻,j城人心惶惶。在看到权威部门发布的新型流感病毒带来的相关症状后,不少百姓因为出现类似情况而惴惴不安。
普通感冒和新型流感的区别比较模糊,这是让所有人恐慌的主要原因。不管是不是感冒患者,但凡出现头疼脑热,或是鼻塞、咳嗽等症状,就会让人陷入是否染上新型流感的恐慌。
第二例死亡病例的出现,更是将恐惧推向高峰。
随着冬季的到来,空气湿度降低,伴随扬尘天气等原因,眼部出现不适的人不在少数。听新闻里说部分确诊患者出现病毒性结膜炎症状,好些患者在查询了相关症状后,坐不住了。
于是,越来越多的民众涌向医院,迫切想要知道,自己是否已经被感染。
人在危险面前会想要最大限度保障自己的安全,基于这一点,谁都没错。
只是突然暴增的患者,给门诊部带来了很大压力。与此同时,伴随着恐慌,患者的情绪普遍敏感。看似没有尽头的等待,让现场气氛焦灼。
不少医生从住院部去到门诊支援,在家轮休的医护人员也尽最快速度赶到。但是面对越来越多的病人,医护人员告急。
眼看挤在大厅的病人越来越多,就诊秩序开始混乱。不少人因为就诊顺序发生纠纷,而排在医院门外的人群也正越聚越多,队伍甚至排到了马路上,一度影响道路通行,十分危险。
江歇看着网友发在多媒体平台上的现场视频,不由蹙眉。聚集的人中,一部分连基础防护都没有做,这很有可能引起群体性传播,令更多人感染。谁都无法确定,等候的人群中是否有病毒携带患者。
为了解决这一问题,保安们努力控制着现场秩序,陆续用警戒线划出排队通道。
部分人员进入拥堵而嘈杂的就诊大厅,开始维持秩序,解决纠纷。
虽然其他地区也出现了确诊病例,但是和j城比,压力要小一些。流行病学专家正陆续向j城聚集,为疫情防控作准备。
温琅正在备课,她找出了学生时期的课件和笔记。现在再看到这些基础知识,不由让她回忆起学习翻译时的艰难和付出。
真是一入西语门,深似海。语言是一个永久性科目,需要不停的学习,不停的记背练习。大学时,老师曾说,练习和积累如同自我武装,不想让别人觉得你垃圾,就得不停地提高。
暂时压下那段不易带来的感慨,伴着几分怀念,温琅开始备课。
怎么引入话题,用什么方法检测每个人的能力水平,材料难度要怎么定,这些对于不是专业讲师的温琅而言,需要花费更多时间去思考去准备。
正要挑选一段内容用于课堂练习,不少媒体平台依次推送j城医护人员告急的相关消息。
温琅点开其中某一则推送,一段画面不太稳定的视频跳了出来。镜头中,是挤在医院的人们。
有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有被父母抱在怀里的孩童,有拿着排号单眼露茫然的年轻人……
画面带来的冲击让温琅心里发酸,再一次觉得‘身体健康’这四个字弥足珍贵。
带着几分担心关闭视频,温琅依次给亲近的人打电话,让他们照顾好自己。
按照通讯录依次向下,就要轮到江歇了。可在点开熟悉号码后,温琅迟疑了。她的手指悬停在拨号键上许久,伸出又收回的指尖带着犹豫,但最终,她还是选择了跳过。
她的喜欢包含了很多,对江歇的情感也是复杂的,但惟独不包括死缠烂打这一部分。
他已经说过他们不合适了,所以,她的一厢情愿只是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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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1,针对新型流感病毒的检测试剂被研制了出来,同一天,j城开始安排病毒检测。
医学高峰论坛的主办方,给每一位与会人员发出通告,宣布论坛取消。
同一时刻,防疫部门开始为与会者提供病毒检测。
江歇的楼层较高,他站在窗边等候。看着窗外,他没由来又想起温琅来。
那天的争吵,她生生被气红了眼,眼泪悬在睫毛上,倔强地不肯让步。
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候他能冷静下来而非回应争执,是不是一切就都不同了呢?
没有冷战,没有不欢而散。
轮到江歇时,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敲了敲房门。江歇戴上口罩,开始配合。
采血针刺破中指指尖内侧,棉签深入口腔,等工作人员离开,江歇按压伤处止血。想了又想,他拨通了郑砚浓的电话。
“你怎么样?”郑砚浓一看是江歇的电话,询问的语气里伴着几分着急。
“我没什么事,你也照顾好自己。”江歇说话时,看了几眼放在桌旁的行李箱。
“你什么时候回来?”郑砚浓很担心江歇,甚至后悔推荐给他那么多景点了。
江歇并没有回答,而是把扬声器打开,他蹲下身,从箱子里把密封着的食物礼盒掏了出来:“你现在去我家,帮我把我的简历还有学历证明扫描一份给我。”
“你要这些干嘛?”郑砚浓一听,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维康那边帮我抽空看看吧。”江歇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他低头整理东西,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绑着蝴蝶结的首饰盒。
解开丝带,打开盒子,一条钻石手链正安静躺在绒布上。
“还有温琅……”江歇看了看,之后把手链重新装好,接着说:“帮我照顾她。”
江歇语气未变,但是郑砚浓大概已经知道他做了什么选择。
把劝阻的话憋了回去,郑砚浓说了句‘照顾好自己’,便连忙驱车去到江歇家,开始完成他交代的事。
温琅的课十点半开始,抱着材料和笔记本的她,站在教室门口给自己加油鼓劲。深呼吸几口,她推门进去。
站在白板前,温琅写下西语名,和台下的学生用中文和西班牙语做起自我介绍来。固定句式包括年龄和履历,连带着一些爱好解说,温琅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重要单词——
“轮到你了。”她把手里的录音笔递了过去,“试着做一下你的自我介绍,之后传递下去。”
这样的开课方法,让在场的学生有些惊讶,但是他们还是根据温琅的方法做着,特别配合。
等录音笔回到温琅手上,她扬了扬说:“下课前我们来听。”
“今天我们来说说,有哪些针对不同场合的常用语。”说完,温琅在投影上放出视频,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起来。
下课前,她把录音笔上的内容播放给所有人听。
“听听,表达的过程中类似于‘恩’的卡顿多了,是不是有些令人反感?”温琅笑着看同学们,紧接着分析下一段。
“不要以为你觉得你懂就是真的懂,口语表述和纸面表达是不同的,养成录音之后复检的过程,才能进步。”温琅把文段中的错误写在白板上,当场纠错。
课程结束,温琅笑着离开。知识点和水平测试都已经完成,棒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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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结束,没有感染的与会人员得以离开。江歇早已收拾好了东西,坐在凳子上看本地新闻。
正在直播的连线视频中,医护人员疲惫不堪,他们抽不出时间接受采访,长时间的工作让所有人精神紧绷。
不远处,换班的保安就进靠着墙壁睡着。
一夜过去,医院周边的情况稳定了,但是就诊压力仍在持续。
当江歇收到郑砚浓发来的邮件,这才提着箱子往外走。
到达大厅,谢绝了门童的帮助,他拒绝了主办方的安排。
“我不回去。”
不远处,和他做了同样选择的医生们正等在一边,而黄教授正趴在前台的大理石桌子上,写着什么。
“江医生,你怎么没回去?”江歇走到老人跟前,见他正写着请愿书。
“您不是也在。”江歇说着,把扫描件调出,拿给黄老师看:“这里是我的□□,从医资格证,我在德国留学期间,曾参与过流行病防控的支援工作,我想留下。”
黄老师看着他,虽未说什么,但是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在名单上写下江歇的名字,递给他一张表格。
没过多久,分散在大堂的医生们自发组织了起来,根据科室排好队。
“大家都想好了吗?现在还来得及。”黄老师把手背在背后,严肃地问。
“想好了。”
“车都走了,不后悔。”
黄老师并没有把请愿书拿出来,而是语重心长地说:“你们留下还是回去,都是自由的,要好好考虑自己的情况。”
听他这么说,大家纷纷表态,还是要留。
之后,这些自愿留下的医者,在传阅的纸上分别写下各自的名字,红色指印不断增多。
在紧急联系人那一栏,江歇迟迟没有落笔。思考再三,最终他跳过那一栏,把纸笔递给下一个人。
他们因为医疗交流聚在这里,分别体会了这座美丽城市的独特韵味。而在旧年将尽的现在,这座城市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