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又行了三五日,其间停过一回补充物资,顺便又买回了许多兔子送去方大夫那儿。直到抵达目的地下船,众人又吃了几顿兔肉,倒是始终没等到乳猪。
路以卿还是怂,到此时也没去方大夫那里看过一回,倒是方大夫下船之前拎着猪崽来给她看了看,笑得还有些得意:“郎君你看,这猪崽我动刀有五六日了,特意划了老长的口子,如今缝起来倒真是愈合了。还有几只兔子也是,伤口长起来就是比不缝的快。”
这些天方大夫祸害了不少兔子,也练手了不少回。那些沦落为兔肉的到不全是他练手的结果,实是他为了做对比,分别划的刀伤——用酒精的和没用酒精的,缝合的与没缝合的,左一刀右一刀,没怎么救治的兔子最后自然是死了,被缝合救治的也不一定能活。
路以卿从前就不是学医科的,对这些血淋淋的试验完全没兴趣,眼看着方大夫兴致来了还想给她看看猪崽的伤口,她忙伸手拦下了:“不用了,不用了,不用给我看,有用就行。”
方大夫也没强求,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路以卿:“郎君这般奇思妙想,不知可还有指教?”
显然,路以卿两回提议得到验证,方大夫这是奔着求教医道来了。可路以卿一时之间哪有那么多想法,更何况被个老头双眼放光的看着,她也只有不自在而已,最后只得硬着头皮道:“没,我没什么指教了,不过这缝合的技巧你倒可以多练练,到西北总有用武之地。”
方大夫闻言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他也不是强求之人,更知道奇思妙想也是强求不来的。因此听了路以卿的话,他也只是点了点头,郑重应下后便又拎着那只猪崽走了。
路以卿最后望着那还包着纱布的猪崽咂咂嘴:“开始我就想吃乳猪来着,没想到那么多兔子都被方大夫折腾死了,偏这只猪崽还留到了最后……”
说到猪崽能留到最后,大概也是因为它只此一只的缘故吧?猪到底比兔子大,在船上也不好养,路以卿买的不多没个对比,方大夫索性便尽全力救治。到如今猪崽的伤口愈合不错,接下来改行陆路颠簸,方大夫大概也想再看看,针线缝合的伤口在那样的环境下会不会再裂开?
总而言之,这大概是只命运多舛的猪崽,到最后八成也逃不过被吃的命运。
不过眼下沈望舒听到这话却是哭笑不得,摸摸路以卿脑袋说道:“阿卿,家里又不缺你那一口肉吃,就别惦记方大夫的猪崽了,下船之后好好吃一顿也行。”
路以卿也不是真缺肉吃,就是顺嘴感慨一句罢了,闻言不好意思的眨眨眼,转开了话题。
****************************************************************************
众人下船是在山阳县,此地已是偏西,再往西北方向行个几日便算是入了西北。可说起西北也只是个统称,要真算起来,那便是一片相当广阔的天地了。
路以卿等人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驻军西北的卫家军,而卫家军原本是驻守在凉州以西的,那处也可以统称为西凉。西凉以西便是秦国,准确来说秦国虽然也被称为西秦,其实却是在梁国西北方向的。两国国力相差无几,只是梁国富庶,而秦国兵马更强。
据沈望舒所言,秦国也有十余年没有大举犯边了,前次还是皇帝满十六岁亲政的时候。谁都知道幼帝与权臣不可能相和,少帝亲政就是与权臣角力的时候。少帝赢了则铲除权臣,真正亲政,少帝输了轻则打压重则身死,都少不得一番争斗。
如此梁国朝局必乱,人心惶惶间,秦国正可趁虚而入。只是秦国人大概没想到,皇帝胆子那么小,亲政的时候压根连挣扎一下都没有,朝政依旧稳稳掌控在首辅手中。
不得不说,前首辅虽然私心甚重,足足压制了皇帝二十年,直到他身死才让权力重归皇室手中。可他的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二十年间梁国可谓国泰民安,边境也是安宁。
不像现在,首辅才死了一年多,朝中争权夺利不说,边境也不安宁。
路以卿私下甚至还与沈望舒感慨过:“首辅揽权,虽然算不上忠义,可他做得倒是比皇帝和襄王好上许多。那两人也就会争权夺利了,还一个胆怯少断,一个寡廉鲜耻。”
这话可谓是大不敬,沈望舒闻言也不免皱眉,捂了她的嘴郑重警告道:“这话你也敢乱说,不怕让人听见,连累路家满门吗?!”
路以卿习惯了言论自由才会如此大胆,但她也不是傻的,当然知道这话谁能说谁不能说。她噘噘嘴在沈望舒的掌心亲了亲,然后才拿下她捂嘴的手掌说道:“我知道,也只与你说罢了。”
话说回来,朝中大局其实与她们这些小人物干系不大,如果不是被襄王惦记上了,路以卿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关心两国之事——除非某一日秦国踏过边关,破城灭国,亦或者她将生意做大做到秦国去——可如今她却不得不关注起这些了。
一行人在山阳县下船,还要往卫家军所在去,自然得先打听凉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