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以卿二人与卫景荣约定好了入城谈判的事,第二天也没耽搁,一行三人再加上卫家军的两个副将并十来个护卫大清早便离开军营,入了秦都。
临行前卫景荣没忍住多看了沈望舒两眼,这一看提起的心倒也放下两分——今早特地用妆容掩饰过的缘故,沈望舒原本十分的容貌生生被减到了六分,如此她身上的光彩便被掩盖,看上去倒是普通了许多。至少混在人群里,旁人第一眼无论如何都不会注意到她身上。
“秦都到底是人家的地盘,你们各自小心。”卫景荣特地叮嘱了一句。
在场众人齐声应诺,但显而易见这句话是提醒路以卿和沈望舒的,因为除了她们俩,其余人昨日便已经随卫景荣入过秦都了。即便没有建功,但至少心里有底。
路以卿和沈望舒都随大流应了,之后卫景荣也没再做什么,翻身上马就走。
秦都的城门还是紧闭着,城外的八万大军哪怕并没有攻城,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所以卫景荣一行人是被秦国人用吊篮拉上城楼的,城楼上更有许多军士戒备。别说他们区区十数人,便是再翻个十倍百倍的人数,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夺城开门。
路以卿登上城楼后四下扫了一眼,见自己十几人便引得对方如此戒备,心中不禁一哂,倒也对双方目前的形势有了更为直观的了解。
城楼上没什么好驻足的,更何况秦国早有官员在此等候。
卫景荣刚在城楼上站定,秦国礼官便匆匆迎了上来,笑道:“少将军来了,丞相大人已在城中设宴,特遣下官前来相迎。”
这话一出,卫景荣的额角都忍不住抽了抽,险些抬头去看天色——他是一大早就带着人出来的,现下也不过辰时,就没听说哪家设宴设在早晨的——只是双方也都明白,设宴只是个借口,所以卫景荣最后还是忍着牙疼说道:“如此那便有劳带路了。”
礼官自然道声不敢,笑眯眯到前引路去了。
卫景荣稍慢两步,压低声音与路以卿解释道:“昨日是有秦君亲自接待的,不过大概是没谈拢又不想跌价,今日秦君便不露面了。看这模样,倒似将和谈的事交给了丞相。”
路以卿了然的点点头,又听卫景荣简单的将那位丞相大人介绍了一番,一行人也施施然走到了秦都的大街上。城中的情形看着倒还好,虽不若长安繁华,可作为一国之都,秦都显然也有自己的特色。而如今城外兵临城下,城中看着倒不是十分紧迫,甚至连街边的一些商铺都还开着。
见此情形,路以卿忍不住说道:“这秦都看着倒还平和,半点不像被围了城。”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恰好够让前面引路的礼官听见,对方闻言倒也不避讳,回过头仍挂着笑:“郎君说的是。昨日少将军入城,大家都知道要和谈了,自然也就放心了。”
秦国人心都这么大的吗?自然不是,只是他们同样明白和谈的势在必行罢了。
一句话,引来心思各异,之后的一路倒很安静,再没人胡乱开口。不过有闲心四处张望,甚至想着抽空在这城里逛逛的,大概也就只有路以卿了。
秦都颇大,众人没走多久便都骑上了丞相府备的马,踏踏跑了半刻钟,这才到了设宴的地方——和谈自然不能在丞相府,哪怕是打着设宴的名头,最终也被安排在了秦国的四方馆。等卫景荣一行人抵达四方馆时,馆中不仅有秦相,还有不少秦国官员作陪。
秦相说是设宴,现场的布置自然也是按着设宴来的。偌大的屋子里摆了两排矮几,正好可使双方相对而坐,最上一张主座空着,显然是留给未曾出面的秦君。
卫景荣理所当然被迎到了上位,与秦相相对而坐,其余人倒是随意许多。
路以卿便和沈望舒坐在了一起,听着卫景荣与秦相从寒暄说到正事,期间完全没有插嘴的意思,只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面之人。然后看着看着,她的目光便落在了对面末席的一个青年人身上。按理说这样的场合座次多多少少代表着身份,偏这青年虽坐末席,可一身气度却不是前面之人能比的。
许是路以卿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有些久了,那青年也抬眸看了过来。他一双黑眸格外深邃,让人看了莫名几分心悸,可旋即青年露出个笑,那深邃心悸便又在瞬间消散,仿佛错觉。
路以卿收回目光,无意识蹙起了眉。
旁人或许不曾留意她神情变化,可坐在她身旁的沈望舒却是一直关注着她,因此立刻便问道:“阿卿,怎么了,你为何皱眉?”
路以卿闻言又想往那青年看去,却到底忍住了:“没什么,就是那人看着似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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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相所谓的设宴自然不是真正的设宴,也没谁会大清早就设宴请人喝酒吃肉的,因此这宴席最后也不过是上了些瓜果点心,在路以卿看来更像个茶话会。
宴席大概还是会有,不过那也是中午或者晚上的事了。
茶话会上,卫景荣和秦相的话题毫无疑问还是围绕着和谈进行的。双方都没有打仗的意思,谈的不过是个利益——卫景荣想多捞点,秦国人不想给那么多,于是开始扯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