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疆从玉家离开后,天一亮便出了淮州城。
回到驻扎的地方,就见百里寒抱着鞭子守在了营前。
百里寒见他回来,放下鞭子喊了声“兄长。”
此去南边禹州,百里寒上奏随行协助,所以也就跟着来了。
对于百里寒这个小他六岁的胞妹,裴疆对她的印象还是停留在她九岁那年。
但若是细究的话,她小时候的性子与现在冷若冰霜的性子倒没有什么区别。因裴疆与百里寒的性子都随了父亲,所以二人自小就没有什么话可说,感情也是冷冷淡淡的,不似亲兄妹。
裴疆略微点头,随之从她身前走过。
百里寒想了一想,转身看向她兄长的背影,忽然出声询问:“兄长可是入淮州城看小嫂子了?”
听到“小嫂子”三字,裴疆步子一顿。默了半晌后才缓缓转身,微微眯眸看向她。
百里寒面色不变,语调平缓:“兄长与莫子言见面那日,我正巧在附近巡逻,先是看见莫子言入了茶楼,约莫一刻后又见兄长入了茶楼,我便猜测兄长是去寻莫子言。”
裴疆沉声问:“然后?”
百里寒如实道:“我见兄长与莫子言向来无交情,而文臣与武将向来不和,而文臣城府极深,兄长初入朝为官,难免不察因而会被算计。而母亲让我多关心兄长,所以待兄长走了后,我便入了雅间逼问莫子言与兄长说了什么。”
裴疆微微蹙眉。不曾想莫子言嘴巴竟如此的不严实。
想到此,裴疆对莫子言的印象顿时又差了几分。
百里寒接着又说:“起初他是不肯说,我就威胁于他,让他在救命之恩应以身相许和说出与兄长大致交谈的内容之间选一个,后来他无奈之下才告诉我,到淮州后调查玉家千金便会知晓我想知道的。”
百里寒没有说清楚的是——当时威逼并未对莫子言起作用,而后她仗着自己身手了得,便把莫子言压在了桌面上,再强硬的把他的衣襟扯开,露出了一大片胸膛。
直到这霸王硬上弓之势摆了出来,莫子言才肯透露一二。
她继而再逼问,他却甚是无奈的道——若是再相逼那也只能随了百里将军。
百里寒自然不可能在荒I淫至此。到了淮州后,在兄长其后也入了淮州城调查。
打听得知玉家千金的夫婿在十来岁之时被人买入猎场,更没了十来岁之前的记忆,而这时间俨然与她兄长失踪的时间对上了。
几番联想莫子言给的提示。百里寒便明了,她的兄长毫无疑问就是玉家失踪的女婿。
裴疆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半晌才嘱咐:“此事暂时莫要告知任何人,包括母亲。”
百里寒点头,随后又问:“此番兄长去禹州至少一年半载,可小嫂子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兄长要如何处理?”似想到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兄长可会仗着自己没了记忆,而始乱终弃吗?”
裴疆睨了一眼她,语声淡漠:“此事我自有分寸。”
说着转了身,入了自己的营中。
入了营中后,便把昨日与他一同入淮州城的随从赵虎喊来,吩咐:“你挑几个身手尚可的将士,与他们在淮州暗中看着玉家小姐玉娇,若她有什么事,便差人赶来禹州告知于我。”
此前未见玉娇其人,裴疆梦里全是一个身穿着红衣却看不到脸的女子。那时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这女子究竟是谁,,却未曾想过自己见了这女子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待见到这女子后,不管是心还身体,都是控制不住的躁动。
本在寺庙中只需看一眼确认是不是梦中女子,日后从禹州回来再寻即可,但管不住自己身心的躁动,最终还是向自己妥协了,所以当晚才会潜入玉家。
昨晚见她哭,莫名的心疼,才决定留下玉牌想要告诉她,她并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去寻了她,让她安心。
如今又想起昨晚她哭得那般可怜,心中顿时似有千斤大石压着,难以喘气。眼下唯有赶紧把禹州的事情办完,再去淮州寻她,同时把心中的大石卸下。
***
玉娇昨晚睡得很好。
她梦到了裴疆。梦中他抱了她,还哄了她,更答应生孩子的时候会回来。
在床上睁开了眼睛,玉娇的嘴角都是扬起的。哪怕是做梦,她都觉得心里泛甜。
掀开被子起床,正要下床的时候,却在自己的床头看到一枚似乎不属于自己的玉牌。
微微蹙眉的拿起了是她小巴掌一半大小的玉牌端详。
玉牌的玉质晶莹透光,而正面雕刻着一匹脚踏云雾的烈马,雕刻得栩栩如生,甚是精细。
这玉牌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很确定自己没有这样的玉佩,哪又是谁会放这么一块玉牌在她的枕边?
玉娇带着疑惑把玉牌的另一面翻了过来,却在看到另一面上刻着一个“疆”字之时,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眼眸圆睁,眼中满是震惊。
似想到了什么,玉娇忙扶着自己的小肚子,然后抬起脚,看了一眼脚底。
玉娇的脚白嫩,所以沾了轻微的灰尘,也很是明显。
玉娇记得在梦里她好像就是赤脚下床的。所以轮番看了两只脚的脚底,都有一些些的脏。
心中一惊。昨晚,难道裴疆真的回来了?
可她分明记得莫子言在信上说裴疆被派到禹州出巡,按理说裴疆应在去往禹州的路上才对呀。
莫非……
想到了另一个可能,玉娇把玉牌攥在手心,心跳得极快。
忙把桑桑唤了进来,让她去问一下从金都到禹州是否会从淮州经过,再问淮州到禹州又需要多少日程。
若真的是裴疆来了,那他是不是已经恢复了有她的记忆?可仔细想想,昨夜他的反应不像是恢复记忆的样子,可既然没有恢复记忆,那他昨晚为何又会出现在她的房中?!
思踱许久,玉娇都没有答案。
约莫一盏茶的时辰后,桑桑从外边回来,告知玉娇:“奴婢问了沈护卫,他说从金都到禹州有几条路,确实是有一条路会从淮州经过,而从淮州到禹州的路程,快则三四日,慢则五六日。”
听了桑桑的话,玉娇不再怀疑,确定就是裴疆。
不管他有没有恢复记忆,既然他会深夜来见她,还留下了玉牌,那便说明他至少还是知道有她的存在的。
想到此,玉娇脸上染上了笑意。
玉娇攥着玉佩想了许久,心中也有了决断,随之让桑桑去把大夫请来。
大夫来了后,玉娇便直接问他:“以我现在的身子,可否出远门?”
大夫想了想,随后道:“夫人这胎安得好,只要不是着急赶路,当做出游一般闲适慢行,倒也无甚影响。”
听了大夫这么一说,玉娇的眼眸噌的就亮了,脸上的笑意也跟着明媚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