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缓缓而过,到了秋末冬初,梅洛就愈加懒得动弹了,她往往能在炕床上一坐一整天,腿上盖条小毯子,或算账、或看书,总之不爱动。
清莹的事了结,如秋白芍所言,户部尚书纵使对女儿的死悲痛万分,可当他把女儿送入三王府时,他就是铁板钉钉的三王一党,现在再要换主也难了。
梅洛偶尔也会忍不住叹息,“清莹的四时之景总是写得很好,还得过皇后的赞赏。”
秋白芍听了,心里很不高兴,她不喜欢梅洛提清莹,于是转移了话题,“说起才女,上回我和王爷去给六王爷贺诞时见到了一位女子,名叫玖儿,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够博古通今,梅姐姐可曾听说过?”
梅洛想了想,“若京城真有这号人,我应当听说过。”她好奇地问,“是从外地来的吗?”
秋白芍见她不说清莹了,立马就着这个话题深入,她凑到梅洛耳边,毫不犹豫地把王爷的秘辛又告诉了梅洛。
“什么!”梅洛大惊失色,她掩着朱唇摇头,“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传出去会坏了王爷和六王爷的兄弟情分的。”
“是王爷亲口告诉我的,”秋白芍悄声道,“我知道轻重,只告诉梅姐姐一个人。”
“啊对了,”她想起来昨天尉迟砺和她说的事,“王爷说皇后要办赏菊宴,十月末了,这是最后一茬菊花,梅姐姐得准备准备三日后进宫。”
梅洛挥了挥手,恹恹道,“我不想去,皇宫里头好大的规矩,真叫人烦,你代我去吧,顺道你也好见见皇后娘娘,你还没见过她呢。”
“梅姐姐连皇后的面子都驳,怕她会是不高兴。”
“那就说我病了,”梅洛不甚在意,“反正我身子差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全京城都知道,再病一回也是正常的。”
秋白芍犹觉得不妥,“梅姐姐嫌麻烦,我倒是可以代你去,怕就怕姐姐总是这样对外称病,让人觉得你不中用啊。”她往前坐了坐,手放在了梅洛的膝盖上,“王爷如今炙手可热,现在把女儿嫁进来是王妃,过不了多久就是皇后了,万一有人眼红三王妃的位子,以梅姐姐的身体做文章可怎么办?”
“不会的。”梅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我这又不是什么大病,若是真有那么一日,我‘病好了’不就行了。”
她笑道,“你别多虑。”
秋白芍想想也是,弃妃是大事,梅姐姐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应当不至于被休。
“那好,那我就代梅姐姐去一次。”她道。
梅洛颔首,感叹道,“有时候真羡慕那些太妃娘娘,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不必提心吊胆地伺候谁,也不必看谁的脸色,一个人待在院子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秋白芍掩唇笑了,“才新婚不到半年,梅姐姐就盼着做寡妇了?”
梅洛也笑了,“锦衣玉食的寡妇谁不羡慕,活得比公主还快活。”她偏了偏头,看着秋白芍,“说句大不敬的,王爷若是……我就让你住在海棠阁里,省得你每日来回大半个时辰,脚都走坏了。”
刚端起来的茶盏被秋白芍一个不稳又落回了桌上,颤出一声瓷音。她执着帕子挡住了半张脸,脸颊红得胜似胭脂,接着尖细地急嗔了一声:“梅姐姐!”
这幅突然的羞涩让梅洛茫然了一瞬,片刻才反应过来秋白芍在羞什么。
梅洛于是也不好意思了。她垂着头,羞窘地轻咳两声,目光悄悄瞄向了秋白芍的双脚,轻声道,“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那样了……”
这份含羞带怯的目光本该是轻飘飘的,可落在秋白芍眼中,却觉得脚上如有实物得炽热沉重。
她瑟缩了一下,脚趾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向后藏去。
“没、没有不喜欢。”她咬着唇,手指紧紧攥着帕子,怕梅洛误把自己的害羞当成了拒绝,于是将刚刚缩回去一点的脚又伸了出来,擦着地,徐徐地抵在了梅洛的鞋侧。
明明不过是动了动脚,秋白芍却紧张地心跳如鼓。她心悸得厉害,昨夜记忆深处的柔软湿滑又一次重现于脚尖。
“我很喜欢……”她羞得别过了眼,气息都有些凌乱,“和梅姐姐在一起,做什么我都很……喜欢……”
纵然她承欢的次数多,可床笫之欢总是梅姐姐在引导着她。在此之前,秋白芍根本不知道女子之间也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么直白的话梅洛是听不得的,她眼眸中有了羞色,可因着这话实在好听,所以眼里还充斥着显而易见的欢喜。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了一句结结巴巴的回应,“你……喜欢就好。”许是觉得这样太过生硬,于是生性矜持的世家小姐闭上了眼睛,逼着自己补了一句,“我想你能…舒服一点……”
梅洛这辈子都没光天化日说过这种话,她快要埋地里了。
秋白芍倒是听过不少,都是尉迟砺问她的,但彼时的她只觉得茫然和尴尬,不解其意,直到和梅洛在一起后才顿悟。
两人对于寻常的亲密已经适应了,但涉及这样的话题,皆是面红耳赤,对坐着各自羞耻了半晌,过了许久才把话引到别的事情上。
两情相悦,便会有一触即发。
这和与尉迟砺相处实在太过不同,秋白芍每日都是头重脚轻飘飘忽忽地离开海棠阁,她满腔都是红茶的醇香,太过兴奋让她筋疲力尽,可是她沉溺在情爱中,一颦一笑的小事都能轻易撩拨起她的心弦,叫她控制不住心神。
带着满足和疲惫,当她回到白芍院看见尉迟砺后,便愈加的不耐和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