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珣玦办事很利索,燕珣妃早上跟她说,晚上她便抓到了人。
七公主府的防卫除了大门口那两个睡觉的卫兵,别处几乎为零,在这样懈怠的公主府里抓一个武功平平的侍女,对于燕珣玦而言如探囊取物一般。
她将人囚在了自己府里一晚,第二天早朝过后便领着人前往太子府邸。
燕珣玦并不是王君所生,和太子也没有特别交好,但她忠于燕国,任何扰乱国政的祸事她都不想发生。
太子根深蒂固,有治国之才,这时候闹出一个七公主和她争夺王位,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动乱。燕国正是图谋天下的关键时期,燕珣玦不愿意王室自己把自己给消耗殆尽。
她相信燕珣妃所言非虚,否则堂堂太子不至于和一个几乎烂掉的浪荡公主过不去,比起七公主燕珣珍,朝堂之上立着的其他王女才更有让燕珣妃陷害的价值。
至于这个侍女是否无辜,那并不在燕珣玦的考虑范围之内。
稳定燕珣妃的太子之位、助她成为新的燕王,这对燕珣玦而言有利无害。
在燕珣玦步入太子府之前,燕珣妃正在帮自己的母亲梳头。
棠米的作息和燕珣妃保持了融洽的关系,每天燕珣妃下朝回来,棠米才刚刚睁开眼,以至于仿佛燕珣妃从没离开过一般。这样的日子仿佛回到了棠米的大学生活,她每天都等着舍友去完自习室后给自己带早饭回来。
吃的时候还是热腾腾的。很不错。
在棠米表明自己不喜欢陌生人靠得太近后,燕珣妃便大量遣散了寝殿里伺候的奴仆。洗脸穿衣这些棠米自己会做,她只需要等燕珣妃回来帮自己梳头。
她跪坐在镜前,看着身后的燕珣妃用檀木篦为自己篦发。棠米头发下端烫了点卷,平时就容易打结,此时被篦子篦过,时不时痛一下,弄得她总是忍不住抽气。
她强装镇定,可燕珣妃能感受到,篦子一过,母亲的身体就僵硬发颤。
如此这般,篦了两缕发后她便不忍了。
“母亲,您不必簪发束冠,就这样披着也不会失礼的。”她放下了手里的篦子,为棠米拢了拢垂发,怕它们痛似的温柔抚慰。
“可你们都束着,我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很奇怪。”棠米扭头道,“我不痛,你继续吧。”从众心理支配了棠米的一生,她不想当个异类。
燕珣妃思忖片刻,抽下了自己头上的头绳,低低地将棠米的长发砸了几圈。
“没有人敢笑话您,您这样就足够好了。”她道,顺手拿过了桌上的白玉簪将自己的发挽好,动作麻利,和对待棠米时的小心翼翼完全不同。
棠米透过镜子看见了她的动作,像是富家女第一次住校,看见了舍友娴熟地操作了洗衣机一样震惊。原来公主也是会自己给自己簪发的!
她也拿了根簪子照葫芦画瓢,才刚卷了两圈,她那打卷的头发就滑溜溜地散了下来,跟没有握紧的寿司卷一样难堪。
燕珣妃失笑,母亲跟她的手一样,没有一点薄茧,是十足娇贵着长大的,做什么事情看起来都如稚童握笔似的笨拙生疏。
她取走了棠米手中的簪子,扶着她的肩膀,从匣子里找到了根兰色的二指宽缎带。那缎带做工精致,中央还绣了祥云纹,她将其覆在头绳上绕了两圈,令余下的长缎分别垂在棠米胸前。
“这样好些了么。”燕珣妃将镜子挪远了些,问道。
棠米眼睛一亮,有了那么点古代的味道。
但随即她更加尴尬,“对不起啊,本来答应给你梳头的……”结果她连自己的头都不会梳。
“这有什么,本就该我来伺候母亲才对。”燕珣妃笑着,搀棠米起身,“母亲能满意就好,这会儿先用早膳吧,等晚些时候,我再让人搜寻别的缎子来,供母亲挑选。”
棠米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外头就有奴仆禀告,“公主,三公主求见。”
“知道了,我马上去。”燕珣妃回眸,歉意地望着棠米,“母亲,我得离开一会儿。”
“你要去见三公主?”棠米顿了一下,模模糊糊地想起了这号人,“她是不是来找你茬的!”她紧张地扣住燕珣妃的手腕,“我记得王女之间矛盾都不小……要不然你就说你病了,不能见客。”
她脸上的担心一览无遗。
燕珣妃不是女主,没有体验过母亲的小心翼翼地庇护,她更习惯刺骨的寒风。
骤然得到的这份温暖对于燕珣妃来说,太过炽热,像是仲夏高阳,热得人大汗淋漓,使衣衫黏腻腻地贴紧皮肤,将人密不透风地束裹,亲密得不留一丝缝隙。
燕珣妃唇齿间溢出了几分灼热的吐息。
她明白母亲担忧的是燕珣珍,可当母亲那双眼睛认真注视她的时候,燕珣妃就忍不住喘息低吟。
她爱极了这样几近窒息的黏腻感。
“没事的母亲,”她握着棠米的手,保证道,“我会处理好的,您不必担心。”
棠米依旧不放心,可她也知道,躲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今日不见,明日也得见,总得面对。
“那你多带点侍卫。”她叮嘱,“早点回来。”
“好,我去去就回。”
燕珣妃退出了殿门,又往外走了几步,确定四周无人后,左手从长袖里伸出。
那如玉的掌心里躺着四五根长发,燕珣妃捻了捻,感受着发丝在指尖滚动的触感——细腻、微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