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明天就可能是别人,报警了,至少会给人警醒。”
“你圣母病发作了吗?管好自己不就好了。”
周简不再说话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一路,谁也没有开口。
到了小区后陆行没有急着上楼,而是站在楼下的角落里抽烟,路灯的光离散撒过来,烟头的光亮在黑暗中若影若现。
片刻后,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把嘴里的烟丢到地上,用脚碾灭,抬头望了望夜色,觉得没什么意思。
正打算回去时,眼前浮现出周简那张红肿的脸。
一个蠢女人而已。
周简回家后,照了照镜子,脸上已经红肿了好大一片,她迟疑要不要下楼买几个冰激凌冰敷,掂量了会,最终还是放弃了。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紧接着是敲门声,周简有些心惊。
“谁?”
外面没人说话,周简不敢动,过了片刻她才凑到猫眼处看着门外。
没人?
她站在门后呆了会,才把门打开一条缝,外面的门把手上挂着个袋子,在空气中一晃一晃的。
周简把袋子取下来拿进屋内,里面是一盒药和两个冰袋,她站在门口盯着冰袋楞神片刻,又笑了。
隔壁的少年,好像也没自己想的那般不识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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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简在厨房做早饭,刚把菜切好,听见一阵敲门声。
周简心生疑惑把门打开,门外是两个少年,开门的刹那,酒气扑面而来,其中一个抬头看到周简纳闷道:“咦,你是谁?”
她看着少年扶在手里的人,酒气迎面扑来,周简蹙眉,往旁边指了指:“住隔壁,送错了。”
然后将门带上,细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周简把门叩紧,在玄关站了一会,听到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后才回到厨房。
菜端上桌的时候,门口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周简小心翼翼的把门拉开:“有事吗?”
陆行一只手搭在门框,另一只手拿着前几天借走的扫把,双眼因为醉酒有些通红,墨色的眼睛盯着她:“还你。”
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房里,摇晃着转身离去,像是没有什么力气,往前栽了一下,周简下意识伸手,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陆行很快稳住身形,往自己家走去,周简把门关上,看到茶几上静置的药膏,蓦地心一软。
再怎么样,醉酒的感觉也是不好受的。
她走到厨房,从碗柜里拿出一罐蜂蜜,烧了一壶水,站在看着冒着热气出神,直到“咯噔”一声,水开了自动断电,她才回过神来,叹了口气以后,又做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
等到面做好,热水已经转温,她兑好蜂蜜水后倒进保温杯里,端过面,用手肘夹着保温杯出了门。
陆行开门的时候,屋内除了电视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外,没有其他光亮,整个房间显得冷清又孤寂。
陆行站在门口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简手指间传来微微烫意:“能开下灯吗?”
陆行往门框旁伸手,紧接着整个房间骤然明亮。
这一刻,他的样子才完全落入在她眼中。
穿着一整套灰色家居服,凌乱的头发着往下滴着水珠,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眼神里带着诧异。
周简脸有些发烫,陆行侧过身:“进来吗?”
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下,走了进去,房子装的很精美,没却有一丝人气。
陆行回到沙发上瘫坐着,看起来很疲惫。
她把面放在餐桌后,走到他面前把保温杯递给他:“里面是蜂蜜水。”
然后环顾了一圈:“家里有筷子吗?”
“有。”陆行声音有些低哑,边说边弯下腰在茶几下面翻出双一次性筷。
“面条放桌上了,你早点吃,等会坨了。”
陆行眼眸微垂,没回她话,也没有动静,周简觉得有些尴尬。
“我先走了。”
她走到门口,手刚放到门把手上,陆行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周简猛然回过头,心脏骤然一惊,她讶异于他的敏感。
她确实把他当叛逆少年看待,要说看不起倒也不至于。
她只是觉得这个年纪的人,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青春,而不是像他这样:对社会有些莫名的恶意,下意识的排斥别人的好。
陆行抬头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周简被他看的心底一阵发虚。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才认真开口:“不是看不起你,只是觉得青春不值得被这样挥霍。”
陆行不说话了,周简站在门口有些尴尬:“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然后手按下门把手,低声又说了句:“你们明明稍微努力一点,就会有截然不同的人生。”
“砰”的关门声回荡在房间,陆行起身,步子不见半点虚浮,眼神里的迷茫散去,被整个晚上不曾出现过的清明取代。
打开保温杯盖子,又从茶几上拿过筷子,走到餐桌挑起几根面条,吃了几口后觉得索然无味,拿着筷子的手停下来。
截然不同的人生嘛?能怎样截然不同呢?
陆行嘴角浮起轻蔑的笑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茶几上,保温杯里的蜂蜜水散发着热气,不喝也知道,甜得腻人。
桌上的手机铃声响起,陆行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把手机狠狠地盖住。
手机铃声响起又断,反复好几次,他拿过手机放在关机键上,迟疑了一秒,还是接通了。
“喂。”声音是说不出口的冷漠。
“明天回来一趟。”
陆行轻笑:“回?回哪里?我有家吗?”
“陆行,注意你的措辞,我是你妈。”
电话那头的女人即使生气,语气也依旧平和,语速却明显加快。
陆行仿佛没有刺激够,嘲讽道:“当初抛家弃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是我妈了。”
那边的呼吸明显乱了,“滴”的一声后,电话挂断,他看了眼被挂断的屏幕,眼神是说不出的狠戾。
看着面前已经有些坨却依旧温热的面条,又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这次倒是将碗里的面吃了个干净。
好像也并不是太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