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殊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废寝忘食。
景决也一样。
两人称得上是同气相求,骨子里非常相似。
他们一个教,一个学,童殊学得忘我,景决教的投入。
笠泽湖畔的日子清净闲适,学经诵文最适合不过。
就这样在这座宅院里住了一日又一日。
在第四日时,童殊注意到有景行宗的信使来送信,那些封着火漆的信件在景决看完后,全皆付之一炬,并不能催景决回去。
童殊想,之前大家皆以为景决殒落,景决便偷得一段清净日子,自从在甘苦寺暴露了身份之后,清净没有了,从前的诸事缠身便回来了。
往后每日都有景行宗信使到此,而且一日比一日带来的信多。信使恭敬的呈上信,躬着身子等景决的回话,景决一颔道一摆手就叫人退下了。
如此又过了七日,景行宗也不知有什么急事,添派了一位信使来,改为每日早晚各来一位信使。如此频繁的来信,催促之意非常明显了,但景决还是置之不理。
童殊虽然是“景童氏”,但也是鬼门魔王,景行宗宗务通常涉及仙道大事及各宗要事,以童殊的身份不便插手多言,还是置身事外的好。
而且,景决做了几十年的臬司仙使,自有分寸,童殊并不觉得需要他从旁提醒什么。
童殊日日诵默剑谱,只在休息之时陪景决做些情人之间应当做的事情。
如此又过了三日,在笠泽湖畔的第十四日,童殊终于默完了《臬司剑谱》全本以及全套注释。
童殊长舒一口气,见景决的神色也有所松动,他以为景决翌日该提回景行宗之事了,没想到景决还是绝口不提。
童殊看景决不提,便干脆着手做录入经文之事,他回到屋子里往床榻上一坐。
景决从信件中抬头,见童殊除了鞋袜端坐床上,嘴角露出浅淡笑意,放下了手中的信件,坐到童殊身边道:“昨夜累着了?腿上的破皮好些了么?”
说着就要翻解查看。
童殊连忙按住了景决的手,不由想起昨夜他默完全本后,喜上心头要奖励某位一直兢兢业业教书的景先生,结果自找苦吃,被握着腰抵在大靠枕上磨得大腿内侧都破了皮。
景决看童殊手上的力道是真的推拒,便止住了动作道:“白日里就躲床上,怎么了?”
童殊道:“我有些心法需要打坐冥思。”
景决从善如流地退开两步,立到床边道:“我替你护法。”
童殊道:“不必,此功法并无任何风险,你且做自己的事。”
景决点头。
童殊便沉思阖目,进入冥想,很快识海里便显出上邪经集阁。
他推开阁楼大门,在一层的花厅里默站了片刻,像是第一次见到横梁匾额上写的那两个字一般,深深看了许久
——传承。
而后他一层一层地往上,在第五层的门口,他很自信的做出了推门的动作,五层的门应他而开——果然,录入了整套《臬司剑谱》后,他的权限提升了。
而后第六层同样推开了。
他粗略地检查了这两层,与他从前进来时分毫不差。
他也说不上来,是想看到有被动过,还是害怕看到有被动过。
然后他来到第七层的门口,深吸了口气。
推开时,他没有太惊讶,毕竟《臬司剑谱》的地位和精绝程度,绝对足够打开第七层的权限。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上三层。
上三层乃第七、八、九层,只有精妙程度达到上乘的功法才有资格被收录进上三层。
童殊地在第七层找了一圈,因目标锁定《臬司剑谱》,是以很快就筛选了一圈。
意外的没有找到,他看向第八层的门,心道——难道我还可以再上一层?
他朝着第八层的门迈去,蓦地脚下一顿,他双腿不受控制地回去,把第七层又找了一遍。
没有。
他没有找到那样东西。
直觉告诉他,上邪经集阁中一定有,以它的精妙程度进上三层不足为过。
可是在第七层没有。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道:“我居然到现在还是想看一眼《芙蓉剑经》……”
在上邪经集阁中,没有外人,不必再装模作样,他连自欺欺人都省了——他还是没有真的放下。
童殊有些苦涩地摇了摇头,重新向第八层的门走去,他心中是怀疑的——《芙蓉剑经》竟然精妙到能入第八层?
毕竟,若是《芙蓉剑经》当真精妙到足以入第八层,芙蓉山的成就绝不仅于陆岚当年在位之时。
于是另一个可能冒了头,难道母亲当年没有录入?
他心中是不信的。
来到第八层的门前,他深吸了口气,凝神推去。
一推之下,门竟未开。
但这不合理,按照经验,他录入的经集被收录到哪一层,他就应该能获得到达那一层的权限。
他不甘心的加大了力气,再推了一次,门仍未开。
不过,这一回并非一无所获,他敏锐地感觉到门并非纹丝不动,手底下有微妙的反馈力量,于是他灌足了力气猛推去,门仍是未开,却有一缕金光自门缝中漏出来。
他心中大喜,手上不减力道顶着门。
可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用力,那门缝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幅度。
这就很诡异了。
能推开些许,说明他确实是有了权限,但为何不能彻底推开呢?权限只有有和无的区别,有权限就应该能打开,只能开条门缝算什么?
他沉思片刻,脑中蓦地灵光一闪——莫非是开门的方式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