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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祸水(1 / 2)


童殊忧心忡忡地走近。

现在的柳棠把他当陆岚很是敬畏他,又正处于回溯的道心空白期,于童殊而言,要控魂柳棠很容易。

他略施了些术法,引诱地凝视着柳棠,缓缓启唇:“师兄,我是谁?”

柳棠迷茫地辨认了片刻,忽地会心笑道:“你是小殊。”

-

西院门外,棋奕面无表情的拦住了第三波来请童殊的人。

来人显然没有在景行宗内吃过闭门羹,面色很是不善。但来人大约也听过臬司大人、焉知真人对童殊的百般维护,加上对鬼门魔王大名的如雷贯耳,并不敢发作,只请出了身后之人。

一位景行宗的长老。

这位长老排行最末,被四位老兄弟逼着来请人。

他到底资历比大长老浅,不至于在西院大摆威风,只亮了身份,道:“景行宗五长老,请鬼门魔王到景行殿一叙。”

棋奕还待再拒,旁边的陆离拉住了他。

两人低声商讨片刻,传音请了忆霄出来。

毕竟是宗老,此事涉及未来童殊与景决的家庭关系,忆霄隐约知道昨夜童殊与景决已行某种事实,当下不好擅自决定,返身去中殿报给了童殊。

童殊昨日便瞧出五位长老有意为难自己,但这并不能叫童殊介怀,他不需要看景决以外之人的脸色。

不过,既然对方已三顾西院,又是长老亲来,还是得留对方几分薄面。反正去一趟也不会少块肉,童殊当即答应了。

童殊一夜未睡,□□后的餍足和不适叫他又软又困,方才又经历了大怒,道心动荡之后,身体其实已是极倦。

这叫他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漫不经心的魔王姿态,反而更显得他目中无人。

景决的美貌是冰冷艳丽的叫人不敢逼视,童殊的美丽是叫人心神荡漾看一眼就挪不开眼,尤其此时童殊带着几分慵懒,爱理不理的神态,明明近在眼前,却又高不可攀。会诱人想要攀登征服,又骇得人不敢靠近。

是以五大长老在景行殿看到穿了一身烈焰服来的童殊时,咬牙暗恨果然是“红颜”祸水!

童殊懒洋洋立于殿中,忆霄、尔愁、舞蝶旁若无人跟在他身后。

没人先问话,童殊也懒得说话,只扫视殿中人一圈。魇门阙一行皆是一副天不管地不收的强悍模样。

五位长老交换眼色,他们本意是要给童殊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入门景行宗的难处,好叫童殊知难而退。此时一阵这架势,立时着恼。

毕竟童殊还不是景行宗人,来者是客,没道理开口就训。

但冷一冷童殊还是要的。

-

舞蝶见殿上人诸多,却没人招待他们,心中了然,也不管旁人眼色,从容自若地搬了椅子给童殊。

童殊扬手道:“不必,我片刻便走。”

大长老见童殊写在脸上的不耐烦,终于发话:“鬼门君即来了,便坐下说话。”

童殊淡淡,道:“有事说事,没事再见罢。”

五大长老还从未见过如此倨傲狂肆之人,童殊没什么敬意的一句话如同砸了他们面皮,他们顿时就拉下脸来。

在见童殊之前,大长老就已被几位长老劝说不要起争端,此时强按捺着没有出声斥责,只气得直吹胡子。

二长老出来圆场:“鬼门君可听说本月十五要大婚之事?”

童殊挑眉道:“你们景行宗要办的事,来问我做什么?”

二长老也想拍桌子,强忍住了,道:“我们景行宗素来只进不出,便是女子亦是带着夫婿入宗,鬼门君大婚后必定也是要入宗的。宗里规矩多,为免鬼门君往后有失,今日我们便将宗训予你,大婚之前学明白了才好。”

童殊哦了一声,看起来像是笑,可语气却不客气:“我该不该学这东西,难道不该是景慎微来告诉我?什么时候轮到旁人了?”

五大长老哪听不出童殊的讥讽之意,大长老直接拍案:“你放肆!”

童殊笑出声道:“敢问,放肆在何处?”

大长老道:“你一个未入门的新人,竟敢对宗老无礼!”

童殊恹恹地听着,漫不经心地扫视众人,道:“按说我未嫁入前便是客,你们管不到我。若我当真进门了,我是臬司夫人,我是主,你们是辅,也轮不到你们管我。”

大长老气得将之前答应其他长老的话全忘到天边去了,喝斥道:“你大胆,目无尊长!”

童殊却是不急,只慢悠悠道:“在场之人,敢问有谁当得起景慎微的长辈?倘若有,我自当见礼。若无,诸位便是自抬身份,为老不尊,倚老卖老。”

长老们原是忌惮童殊魔王难驯,想着大婚前先来个下马威,不想却叫童殊反给踢了台子。只叹这些大长老,一生养尊处优,从未受人忤逆,于他们而言童殊这轻飘飘的几句话简直是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长老胡子都气抖了,道:“反了反了!真要让你入宗还了得!”

二长老忙去劝大长老,他脾性稳些,给大长老顺了顺气,转而对童殊道:“鬼门君,我老人家的话,你不爱听,但有一句我一定要讲,慎微原本已经要晋上人,为了你他自剥金丹,自殒道体!此是你知道么?”

童殊只知自殒道体,却不知景决当时竟是要晋上人,甚至还自剥了金丹。他一时怔在原地。

二长老看童殊总算是没有驳话,问道:“你知一个宗门失去一个上人意味着什么吗!”

童殊当然知道,上人境界逼近飞升,一人足以泽披一宗,反过来,失去一个上人,也足以叫一个宗门一蹶不振。他无法反驳,只拧着眉瞧着对方。

二长老又问:“你知景行宗失去臬司剑使意味着什么吗?!”

景行宗并不是每一代都有臬司剑使,因那臬司剑难驯,许多正支子弟前仆后继殉了剑。最近殉剑的一代,便是景决父亲那一辈四位兄弟,皆是英年早逝。后来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天纵奇才的景决,才结束了那几十年一连几位剑使殉剑的恶梦。

童殊知道,所以他无法接话,只面色沉沉地等着下一句。

二长老再问:“你知仙道失了魁首意味着什么吗?!”

尽管已经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但听到这一句时,童殊的心还是在某个瞬间痛得停止了心跳。

他想,我怎会不知呢?

魇门阙失去过主君,魔道失去过魔主,魔域失去过魁首。

这种切肤之痛,我并不陌生。

因为体会过那种痛彻心扉,所以童殊不还口。

如果骂一骂他,能叫这几位宗老心里舒服些,便骂吧。

大长老见童殊不言声,只当童殊麻木不仁,再不顾二长老劝,跳出来,指着童殊道:“不管慎微自毁道体是否由你教唆导致,你能辞其咎吗?”

童殊正滞着身形,被这戳鼻尖似的质问刺得心头一痛,他今日本就倦极,这一心痛,便是心府动荡,肝胆震痛。他面上仍是没有表情,但眼底的痛意已隐隐藏不住。

长长的睫毛轻颤着,缓缓地掀起,沉沉地望着这几位指责他的长老。

事实上,童殊没有勾引,没有撺掇,没有逼迫,他没有甚至毫不知情,然而事到如今,他做不到置身事外。

毕竟这一切确实因他而起。

童殊不语,只定在原地,作不解释不抵抗不还口的姿态。

五大长老瞧出童殊终于放低了姿态。人本就是容易得寸进尺,童殊不抵抗的态度,不仅没有换来他们的理解,反而引得他们得意洋洋,大有得理不饶人要一骂到底的架势。

大长老不吐不快,决意要把憋在心底的话挑明白,他道:“我们景行宗没有欠你什么,你拖累我宗——”

童殊已经能猜到后面的话了,他想,我居然有朝一日也要被骂红颜祸水、祸国殃民。

他正敛眸,劝自己平心静气,承了骂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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