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想到柳棠会一去不返,毕竟柳棠初晋真人,方得新生,想先看看这世间景色是人之常情;毕竟芙蓉山地处南方,少有雪天,南方人想在北方踏雪是常有的兴致;毕竟柳棠才与童殊团聚,五十多年分隔,很难叫人在初见时就想到分别;毕竟柳棠还提了灯笼,仿佛只是短暂地出去片刻,在蜡烛烧完或是破晓之前就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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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殊在柳棠出门后,便散了人,连温酒卿也没留侍身边,他垂眸入定,进了上邪经集阁,径直上到九层,推开了门。
果然《臬司剑谱注释》被收入了第九层,《魇门集注》也在第九层,它们被收“当世上品功法”书柜的最上层。
放在这个位置,意味着这几本是当世最精妙的功法。
童殊没费工夫就找到了《芙蓉剑经注释》《芙蓉琴义注释》,因为它们也在同一层。
这超出了童殊的一直以来的认知。
在他看来,芙蓉山功法没有高明到足以与臬司剑法和魇门魔功相提并论的地步。
然而上邪经集阁的判断不会错,显然他从前的认知出了问题,芙蓉山功法有他不知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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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棠撑伞提灯,走进了风雪中。
他走下中殿的玉阶,踩进了雪里。
其实他用不着伞,也不必提灯,但有这两样东西陪着也不错,除了能减去童殊的疑心,还能叫他这一路热闹些。
他这一生,一直在摇摆。
在师父与师娘间摇摆;
在师父与小殊间摇摆;
在小殊与师娘间摇摆;
在芙蓉山与魇门阙中摇摆;
在芙蓉山与仙道间摇摆;
甚至在魔鬼与苍生间摇摆。
人可以错一次,错百次。
但不能一直错。
一直错的人生悲哀到不值一提,低贱到人人可唾弃,死后还要浪费一抷黄土。
柳棠想,这一次,我不会再摇摆了,也不会再选错了。
他像童殊一样,走出一道门,就再也没有回头。
他穿着芙蓉山的碧衣,大氅盖不住胸前的金边酒醉芙蓉,也遮不住袍角的碧色,他不复少年,满头白发,踏雪而去。
黎明已至,雪天云重,夜色仍未开,然而他知道,等他走出去之时,天就该亮了。
柳棠,字知秋,号解语,佩琴名曰赤棃,取意都是海棠。
海棠,雅俗共赏,花中神仙。
然而,这世上大家记住的是“柳狗”,张口闭口骂的也是“柳狗”。就算有人不骂他,也是很不客气地直呼他名讳柳棠,已经很久没有人以结交之意唤他一声知秋或是称他解语。
可是没有关系,他想,有一个人记得他是谁,会唤他师兄,偶尔也会唤他兄长。
人不能太贪心,如此,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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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西院,柳棠就发觉了异样,景行宗的乾玄阵紧锁着他。他每走一步,跟随他的乾玄九子都在变幻方位,确保一直将他锁在死位。
乾玄阵锁得住真人,却杀不死真人。
柳棠在五十年里,与乾玄阵有过几次交手,每次脱身都以重伤为代价。
不过这一次,他知道不必动手。
柳棠稳稳地踩在雪地里,风雪太大,伞的用处有限,灯笼的光被吹得破碎,但他没有放下这两样略显多余的东西。
他见乾玄九子只是盯着他,并没有阻拦他,便知道有人在等着他的这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到结局靠近了么?
三次元很累,这本书的数据也不好,但是我爱这本书里的每一个角色,每天下班后哄完娃睡爬起来写到深夜。
写到现在,我其实已经控制不住每个人物的走向,他们如我最初计划的那样,按我的大纲走向结局。可是,悲哀的也是这样,当我心软想轻拿轻放时,我已经无法改变他们的轨迹。
这本书我写哭过许多次,我知道写虐的情节不讨喜,但是我有责任给我角色完整的喜怒哀乐。
柳棠说他要像小殊一样,向前走,不要回头。
我想替小殊送柳棠最想听的一句话,可是,我发现我也不能代替小殊说。
那我代表自己说:柳知秋,向前走吧,总能看见天光。
(知秋这个表字,我大纲里早就设定好的,却发现这个表字到现在也没有人好好喊过,泪目。)
今天,我偶然听到一首歌《飞鸟和蝉》,旋律和部分歌词很应景柳棠,推荐听听。
明天我争取更新,若没更就后天。
谢谢辛苦追更的各位。
(对了,149章于2020.8.2,9:30有小修,比第一稿多了300多字,建议看早的可以回头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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