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接连两场雨,将天空洗涤一新。
白云悠悠,穹顶干净澄澈,蔚蓝无垠。
从上面俯视,平坦辽阔的土地上铺满月色石板,四周起圆墙,构成一个空旷而密闭的空间。
正中央设一天坛,坛前摆贡品无数。祭祀风、雨、雷三神。
一身材娇小的女巫正和着鼓声,率领群巫而舞。她手舞足蹈之余,时而低喃,时而高呼,嘴里不停地吐出什么拗口的词句。
甄微在宫女姐妹的强烈要求下,换上了绣着牡丹的面纱。据说她原本那张黑色蒙面,刚拿出去就被几个婢女乱踩一通。
边踩边骂:“丑东西,你这么丑,完全是在暴殄姑娘美貌!”
然后,哒哒哒!使劲跺脚,恨不能把它碾个粉碎。
鸡皮疙瘩悄然爬上来,她嘤咛一声,赶紧搓了搓手臂。
身侧,晋简投给她一个沉默而嫌弃的眼神。
甄微扯扯嘴角,两道秀眉拧巴成麻花,趁大家都在看祭祀活动的空闲,小声抱怨道:“大侠,咱俩怎么穿得一样啊?”
她方才就注意到了。男人一身烟青长袍,面色似雪,唯薄唇嫣红,目如朗星,端的是俊俏无双。
如果她没有被迫换上同样款式的裙衫,肯定更有心情来欣赏这祸国男色。
可惜,她现在一个头两个大,缺乏看美男的闲情雅致。
“小女子身份卑微,哪儿有资格与您一道站在这儿…”甄微偷偷摸摸看了眼台阶下黑压压的人群,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祁不唐作为沼之国的使臣,地位很高,站在祭台一丈外,离甄微不过十几步的距离。
他神情平和,虔诚肃穆地注视着前方。
但她能够感受到,那充满敌意和审视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
如坐针毡。
事情到底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为啥她这个外乡流民要和皇帝扎堆站啊!
俩人一前一后,站在祭台最显眼的位置。皇帝做什么,她也要跟着做什么。
对此晋简也感到非常厌烦。
他修习冰法,性子极其清冷桀骜,鲜露情绪。不高兴时,唇瓣便轻轻一抿,眼神也结成寒冰。
“祭祀途中,不可多言。”
硬邦邦丢下一句,再也不肯搭理。
甄微撇嘴,暗道:你的不爽都快透出屏幕了,还装冷静呢!
她的吐槽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注意力就被台上正在进行的仪式勾走了。
祭坛旁有棵大树,高数丈,树形挺拔,枝繁叶茂,生机无限,全然不像生长于旱地的植物。在降雨量极少的焰国,能够保持它的盎然,可想而知需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树枝上挂着件红色衣裳,绿荫之下,一上身半露,肤色青紫的女人,长发垂地,伏面横躺。身旁,白虎生翼,目光凛然,巨爪压住她手臂,发出一声深沉长啸。
身为百兽之王,虎之一啸,几人能敌?
那紫肤女子顿时凄厉惨叫。
白虎啸毕,危险地盯着她,忽然,张开血盆大口,朝女人而去!
甄微紧张得屏住呼吸,死死拽着衣摆,焦急出声:“她会死的。”
如此巨兽,它的雷霆一击,又有谁躲得过?
晋简下意识想要讥讽,却发现她额角滚过几滴冷汗,显然是害怕到了极致。于是勉强收回犀利之语,目不斜视,缓缓道:“不会真咬。”
简简单单四个字,平息了她一切焦虑与不安。
她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太阳位置升高,顶在头上,热气腾腾。每个人都大汗淋漓,晒得满面通红。
站在移动冰块身边就像随身携带了一个空调,甄微不仅没流汗,反而觉得浑身舒畅,脚步轻盈。连带着心情也好上许多。
又过一会儿,祭典结束。
她什么也不懂,学着晋简的动作,装模作样走下台阶。
呼!解放!
下场回到休息处,甄微彻底放飞自我,拎着小裙子蹦蹦跳跳,准备进屋去吃两块糕点补充下流失的体力。
背后,男人讨厌的声音传来——
“你很怂。”
脚步微顿,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批评弄懵了。
愣愣回头,见男人唇瓣轻张,继续说:“方才你为主,他为客;你居高,他临下;更重要的是,你身旁站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