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深一听自由受制,浑身发凉,大声反驳道:“男人同男人在一起就是错?除却不能生子,是为一憾事,其余的与男女之爱有何不同?难道父亲是在乎世人闲言碎语,觉得脸面更要紧,所以就不讲道理了么?”
云谷气极反笑,说道:“这么些年我同你说了多少道理,你可有一点听入心里?现在倒和我论起道理来?我今日就不讲道理,你要怎地!”
花入云持剑在手,泪滚不止:“你少说两句罢!今儿个把他逼死,高兴了谁?你心里有气我知道,那也得给孩子些时间来领会你苦心。”
花入云生性要强,云谷甚少见她伤心至此落泪不止,闭上眼仰头叹道:“就再依你一回,让这孽障跪到祠堂去思过!”
花入云拭了拭泪,满脸冷意:“他这般惹人生气,也不配去叨扰祖宗,带去西院关押犯错下人的戒堂,找最靠里的那间阴冷屋子丢进去,再派几个云影卫暗中看守,先饿几日再说。对外,只说蒹葭急召,少主先回师门去了。”
她这么重罚,云谷反倒无话可说,挥手召来两名暗卫将人带走。
暗卫熟悉山庄轮值人手,带着池深七绕八拐,竟无一人撞见,池深低头疾走,一路上越想越是心凉,一日间心情数度起伏,被送进冷冰冰一间只有四壁的戒房后只觉疲惫不堪,恹恹地靠着墙垂头丧气坐于地面。
独自静坐了片刻,池深猛然动了一动,掏出一枚金灿灿巴掌大小的箔纸,两面翻看,最后却是叹口气,复又收了起来,心中寻思,和哥哥说好只回家三五日,但看如今情势,恐怕三五月都未必能出去,不需我传音恐怕他也要找上门来了......
想了一会儿心中又懊恼不已,往屋外一阵张望,押他来的两人身已不见,但池深明白他们并未走远,只是隐匿了身形,不由苦笑:“关两年事小,耽误了十元尊之行才是要命......难不成当真只能先服软认错?不不,他们决不会轻易信我......诶,早知会落入这等为难境地,方才就不该口不择言。”
空想无益,花入云果然如她所言,三日不曾叫人送一滴水一粒米,不用饭暂且无碍,滴水未进则令池深有些吃力,无奈之下不得不考虑催发些灵种灵果充饥解渴。
戒房四壁皆以青砖浇筑,又冷又硬,池深以体内木元催发灵种实为不便,于是摸索砖墙缝隙,寻思捡个漏将种子埋入砖后的泥里,也好省写气力。手指按到一处忽觉有异,池深心中一动,仔细查探起来,这么一看竟不得了,原来这间戒室一角居然设有机关,下通暗道,不知去向何处。
日头正高,池深心道此时不是脱身良机,便假意嘟囔一句:“这硬邦邦的砖地,怎么睡也不痛快,待我编个藤床今晚做个好梦。”实则他被烦心事所困,连日来根本无心入眠,这话不过是说给躲在暗中的两个守卫听听,以便掩盖他忽然动用木元大做文章的突兀行为罢了。
说做便做,催藤化枝于池深而言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不足顿饭功夫便就地编成了一个木舟也似的小床,正盖在暗道上方,等到夜深之时,屋内无灯可掌,再慢慢用合适的灵种拼凑成人模样,助他瞒天过海遁地而逃。
是夜一切顺遂,戒房底下的甬道许久不用,结满了蛛网尘灰,好在无一人发觉,暗道狭窄难行,池深闷头疾走,竟也花了一整夜功夫才来到尽头,掀开地砖爬将出去,只见自己身处一间十米见方的小屋内,天边已透出亮色,窗外有人走动之声,鸡鸭咕咕嘎嘎叫个不停。
池深不料这地道不是通往荒山野岭,竟是直达人家住所,一时间进退两难,又忽闻寺宇钟声,自远方杳杳而来,思忖间人语声大作,凝神细听了片刻,原来是有过路的贵客登门,主人家小跑去迎了。
脚步声渐行渐近,池深正欲咬牙重新钻回地道,外头的人忽然吩咐道:“你们就在这稍等片刻,我与屋内之人说两句话便出来。”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花入云!
池深浑身似被定住一般,似有所悟,不及他思考是否还要躲藏,花入云已推门而进,反手重新将其合拢,母子二人隔空对望,一个稍显慌乱,一人则淡定自若,想来是早已料到一切。
花入云轻轻一叹,神色恍然:“深儿,你再不肯回头了?”
池深一顿后才缓缓说道:“若娘说的是关乎向天游一事,那儿子恐怕要叫您失望了。”
花入云失望之余,略一点头,眉间透出些疲色,池深知其几日来必然也深受煎熬,岔开话问道:“娘是不是早已算到我会从地道逃脱,恐怕特意吩咐人带我去那间戒屋,就是等这一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