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深转而望向通向下层的木梯,一层淡金色流光笼罩在口子处,显然此路也是不通,声色顿冷:“金凤姑娘,我真心相待,你却出尔反尔,实在令人痛心。”
金凤体力不支,缓缓退至壁边,胸膛起伏剧烈:“主人的旨意,金凤不敢违抗。”
池深意图动之以情,苦口劝道:“此人手段狠辣,你为虎作伥只会自食恶果,倘若是因受制于他不得已而为,出了这塔,我可以尽力帮你摆脱纠缠。”
金凤摇头苦笑,蓦地咳嗽起来,喉间一片腥甜,“我的五脏六腑早喂了魔虫,已无回天之术......向公子,但凡小女子有办法子帮你,不会不肯,只是这镇魂塔有进无出,我也不过是枚弃子,是要和你一同藏身于此的。”
池深心内一震,脱口问道:“那塔底的十六名佛僧?”
金凤哼笑一声,神情略有疑惑:“公子不会还以为这五尊本相是受底下那群蠢和尚操纵的罢?”
“这确确实实乃佛家正气,不是他们,难道会是你和你家主子么?”
“小女子与主人皆是魔修,哪里能驱使的了佛系至宝,只是我家主子找来了一百零八颗佛舍利,借慈恩寺佛僧的道行激发罢了。这些人倒是无碍,也不晓得主子的谋算,只不过从你我踏足七层,取出魔尊尸身,迫使本相发威始起,我俩就注定是身死魂消的下场......”金凤语未毕,塔室灵气跌宕,映得本相仿若在世,栩栩如生。
莲花顶中的十四字箴言蓦然轮转,时凹时凸浮动不定,佛尊本相金口大开,梵音唱吟,飘飘荡荡似在耳畔炸响,又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缥缈难寻。池深双耳嗡鸣,太阴太阳两穴如遭戳刺,剧痛难忍。
金凤比他还糟,闷呼一声香躯顺着壁墙软绵绵垂下,四肢气力如井中水被一抽而干,连根小指也无法弹动,腰部往下只觉全无。
脱脱不花因魔气鼎盛受灾最重,浩然正气疾如飞流之瀑猛冲而下,势要讲污秽邪祟洗消殆尽,若这魔尸为真,或许二者还能牵制一时半刻,可惜美人面不过是吸收了一点皮毛之气,此时如何抵挡的住,在正气势如破竹之凌厉攻势下,再也维系不住,眼鼻塌陷手脚软化,聚成一滩肉色软泥。
二人在塔内耽搁许久,吴云早有不耐,此刻美人面恢复如初,罗千心有所感,顿时暗叫不妙,却只以为是魔尸露馅,金凤拒不放行,立时奔入塔内意图帮援,上到六层才发觉事态严重,远远超乎所料。
不止是脱脱不花,池深面上身外附着的美人面也随之溃散,露出原形,金凤心头巨震,待看清眼前景象,先是恍惚出身,随即露出惊喜神色,到后来干脆纵身大笑,直至被喉间涌出的大量黑紫污血呛住,这才有所停歇,眼角泪花闪动。
“原来是你!怪不得你......”金凤眼神微微一暖,神色复杂,“怪不得主子不惜付出如此代价灭杀向天游,他当真是精明聪慧至极,竟然能想出这般瞒天过海的法子,这回主子的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池深稍作联想,便知关窍,怒气上涌高声斥道:“他借外力调动镇魂塔之威,不止是要镇压魔尸,还要我哥哥性命!其心可诛!”
“岂止呢,若是去取一笑剑的人是你,恐怕也老早没命了,这便是一举三得,”金凤眼前阵阵发黑,掐指一算再活不过盏茶功夫,干脆一吐为快,“不过取剑的乃是向公子,以他的心计本事,恐怕主人不能轻易得逞。”
池深心下稍安,身子没有一处不是痛楚,空虚感越发强烈,又如忍受刀刃寸割之苦。
金凤双眸空洞无神,已然是失明之状,口中却喋喋又道:“可惜他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池深大惊,叠声追问何意,金凤哼笑两声,眼里流出血水:“这有什么,此番外界来的人修妖修,一个也逃不掉的。”
池深心跳加剧,几乎要蹦出胸膛,忽而想到:“难道这次人妖两方修士进府人数众多,果然有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