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池没想到自己会哭,尽管他对若桃逼迫他的行为感到非常气愤,可后来他也想通了若桃都是在为时烨着想,看在时烨的面上,他不想为了这件事为难若桃。
然而想是一回事,事实上他还是感觉委屈。
被若桃点了穴道喂药的记忆像根针一样扎在他的脑海里,只要碰一下便能回想起那极其难受的滋味,他这辈子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越想越委屈,泪水像豆子似的顺着脸颊往下掉,一双杏仁眼里包满了泪水,被烤炉里的火光映得通红。
哭到后面,他哭得都抽噎了,肩膀止不住地发颤。
卧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可卧房外守着若桃和若芳以及其他婢女,温池害怕丢脸,不想被她们听见自己的哭声,于是用双手捂着脸。
可惜没过多久,源源不断的泪水还是从他指缝中溢了出来。
他知道他的委屈不仅来自于若桃,还来自于时烨。
他从未如此疯狂地思念一个人,他恨不得立即飞到时烨身边,他甚至不知道时烨是否得到他们有孩子的消息。
温池难过了好久,冷不丁听见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猛地一顿,忽然想起白天听见的那些声音,一时间也顾不上难过了,赶紧探着脑袋朝窗台看去。
只见原本用叉杆支起来的窗户已经垂落下来,不过顾及到卧房里烧着炭火,丫鬟们不敢把窗户关严实,还是留了一条缝隙。
此时,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便顺着那条缝隙传进来。
温池这才想起他本来打算把白天的事告诉若桃,哪知道后来被若桃喂了药,他也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这会儿再听见奇怪的声音,他整颗心脏都紧紧提了起来。
“若桃?”温池忙不迭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痕,一边下床穿鞋一边扯着嗓子喊道,“若桃你进来一下。”
温池手忙脚乱地穿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双鞋套到了脚上,他起身就要往外走。
“若桃!”
“诶!”守在外面的人应道,是若芳的声音,她一边疾步走来一边急道,“公子,你怎么了?若桃站了上半夜,方才去歇息了。”
温池正要开口,结果瞥见窗户缝隙里甩下来一条蓬松的白尾巴。
他一下子愣住了。
那条白尾巴在半空中晃来荡去,似乎在很努力地往里挤,不多时,一个熟悉的狐狸脑袋从缝隙外挤了进来,可由于那条缝隙太窄,狐狸脑袋挤到一半就卡得动弹不了。
温池:“……”
狐狸脑袋转向他,小黑豆似的眼睛里立即散发出可怜兮兮的味道,嘴里发出一声哼唧。
温池哭笑不得,敢情不久前他听见的那些声音全是这只笨狐狸发出来的。
他走过去,用叉杆支起窗户,终于恢复自由的阿孤连忙从窗台上跳下来,也不知它是刚才被吓着了还是在外头被冷着了,小小的狐狸身体瑟瑟发抖,一个劲儿地把狐狸脑袋往温池脚边拱。
温池蹲下身,轻轻拍了下阿孤的脑袋:“笨蛋,不是知道从正门进来吗?何时学会翻窗了?”
阿孤竖着一双飞机耳,哼哼唧唧地用脑袋蹭着温池的手心,它才在外头吹过冷风,身上的毛带着一阵冷意。
温池逗了会儿阿孤,才想起来他被张大夫诊出怀有身孕后,若桃和若芳就不准他再摸阿孤了,迫不及待把阿孤抱走,想必阿孤要从正门进来的话,若桃和若芳以及那些丫鬟还不一定放它进来呢。
这么想完,又看着冷得直打哆嗦的阿孤,温池心底都快化成一滩水了。
他抱着阿孤站起身,想把阿孤抱到烤炉前暖一暖。
然而他刚转身,就碰到若芳急急忙忙地走过来。
“公子!”若芳道,“你没事吧?”
温池有点后悔刚才的小题大做了,他假装淡定地点了点头:“我没事,你出去吧。”
若芳脸上的担忧还没散去,她下意识应了声是,转眼瞧见躲在温池怀里的阿孤,顿时又诧异又恼怒:“阿孤,你怎么跑过来了?快从公子怀里出来!”
阿孤被若芳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蓬松的大尾巴差点扫到温池的脸,它像只鸵鸟似的把脑袋埋进温池的颈窝里,仿佛以为这样一来若芳就看不见它了。
若芳知道阿孤不会主动从温池怀里出来,咬了咬唇,随后几个箭步走上前,伸手就要把阿孤从温池怀里抱走。
温池注意到若芳的动作,急忙偏身避开她伸来的手:“今晚就把阿孤留在我这儿吧。”
若芳想也不想地摇头拒绝:“不行,公子,你需要静养,阿孤在这儿的话会打扰到你。”
温池道:“它不会打扰到我,正好我有点无聊,它还可以陪着我。“
若芳还是不肯:“倘若公子需要说话的人,奴婢可以陪着公子。”
温池无语,但他不想三番四次地妥协下去,于是他固执地抱着阿孤不松手,阿孤也非常配合地乖乖窝在温池怀里,连眼神都不给若芳一点。
“公子,你……”若芳伸出去的双手落了空,她欲言又止,最后叹气道,“这些都是若桃的吩咐,公子也不想奴婢把若桃喊来吧。”
温池:“……”
尽管温池感受到了若芳是在用若桃来压他,可不得不承认,若芳这个法子很管用,他挣扎了半晌还是不情不愿地把阿孤交给了若芳。
他着实不想再看到若桃的脸,也不想再在这个夜里和若桃起冲突。
阿孤察觉到温池的意图,瞬间慌乱起来,不停用爪子扒拉着温池的衣服,哼哼唧唧地叫着。
若芳赶紧抱紧阿孤,阻止阿孤要往温池怀里跳的行为。
温池捏了捏阿孤柔软的耳朵,本想说点什么,在若芳的注视下还是什么也没说。
若芳小心地问:“公子方才喊若桃,可是有什么吩咐?”
温池摇了摇头:“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