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殿合跟随着棉儿,火急火燎的来到浴室前。
棉儿当先一步,为舒殿合敞开了浴室的大门,侧身为驸马让开道:“驸马,你先进去看看公主怎么样了,奴婢再去找楚嬷嬷她们来。”
舒殿合没有怀疑,心急地要迈步进去,身形突然停滞。她在想公主在沐浴时身上定然不着一缕,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进去,真的合适吗?
“驸马你在等什么?”棉儿催促道,恨不得把眼前的驸马轰去,然后自己的任务就完成了。
舒殿合眸子里盛着复杂的思绪,想开口问棉儿公主是否有穿衣服,又觉得从公主驸马的口中说出这个问题太奇怪。
恐公主在里面出意外,救人的心思占了上风,她把心一横,掀起下摆走了进去。
兴许是舒殿合太紧张宣城,又兴许是棉儿表演用的语气太真,以至于舒殿合没有发现棉儿强压下去还是忍不住翘起来的嘴角。
她前脚进去,棉儿等了两三息,然后悄无声息就把浴室的门关上,一向天真烂漫的脸上,第一次显露出狡猾的模样。
近来渐懂人事的她,抬头望了一眼当空越来越圆的月亮,希望公主和驸马不要辜负这良辰美景。
公主府的浴室颇大,并不像寻常人家那样只放一个浴桶,而是在室中挖了方丈大小的浴池,热水皆引自一旁的炭火室。火室内的锅炉日夜烧灼不停,以保证浴池随时都有热水可用。
为了防止走光和保暖,浴室内不置一窗,更有自屋顶垂下层层叠叠的白绢帷幔,在门口到浴池之间。人若是想要看到浴池中的景象,非要掀起条条阻碍视线的帷幔,往里走才行。
此时浴室内水汽氤氲缭绕,香气扑鼻,加上帷幔掩映,舒殿合一踏入内,就宛如走进了蓬莱仙境,忽忘身处何地,只有脚下铺地细砖是实的。
视线的模糊,热气的熏陶,让她稍稍窒气。她是头次走进这里,不知道公主现在在哪里,只能四处探索,尚未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
“公主?”她一边开面前的白幔往里走,一边轻声唤道。
“在这边。”
从室内深处传来的微弱声音,让深信不疑棉儿的话的她眉头一皱。
循声加快走过去,愈靠近浴池,她耳边愈能清晰听到流水舀起后,又到水池中的声音,脚下细砖也换成了质地类玉的华石。
再走近一些,眼前的障碍物变少。透过薄纱,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浴池里的人,背对着自己靠在浴池边上,长发简单的挽起,□□的臂膀肤白似雪,柔荑拿着瓢子,盛起一汪热水来,往自己的香肩倒下。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活色生香又若有若无的画面,诱着人步步往前。
就在舒殿合将将撇开面前的最后一层薄纱时,那人侧头,唤道:“驸马?”
这声音又和方才微弱的声音不同,中气十足,加上她沐浴的动作,哪有半分晕倒的模样。
舒殿合乍然觉得不对劲,往后退了半步:“公主没有事?”她察觉到自己又被耍了一回,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生气,而是松了一口气,公主没事。
“什么事?”宣城佯装不知,反问。
她赌的是舒殿合不会靠近自己,想看到他落荒而逃的模样,但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害趴,因此身子往水里沉了几分。
“棉儿与臣说公主晕倒了,让臣来救公主。”舒殿合面持冷静道:“既然公主没有事,臣就先出去了。”转身要走。
自己赌赢了,宣城喜不自禁,胆子一大,脱口而出道:“既然来了,驸马不如过来给本宫捏捏肩?”一边说着,一边动了动肩膀。也不知道驸马脸红了没有,遗憾自己背后没有多生出一双眼睛来。
舒殿合一僵,木楞地像只柱子,想了半天才找到托词,道“臣皮厚手糙,怕会伤到公主稚嫩的皮肤,还是臣出去唤棉儿进来给公主捏肩吧?”
她拙劣的借口,让宣城差点抑制不住自己笑声。就是不敢过来罢了,没有想到驸马还有这么怂的一天。
其实对方真的走过来,她也不怕,这水底下的身子还有衣服呢。
忘乎所以的她,笑到不能停,正想让舒殿合出去。忽然小腿抽筋了起来,她身子吃痛的一躬,单脚没有做好准备,整个人都往水里滑去。
那浴池有半人深,要是在里面不小心滑倒,恰好那人不会水,分分钟就可能会溺毙而亡。
巧了,宣城正是不会凫水,寻常身边都有侍女伴着,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淹没在这水里。
舒殿合听到扑腾的声音,还以为公主又出招耍弄自己,没有立刻回头,想等她闹够。
烽火戏诸侯中,周幽王最后一把火所面临的窘境,约莫和宣城现在的情况类同。
宣城在水中挣扎,口中想呼救,却被水填满了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来,没有多久热水覆盖过她的头顶。
在危在旦夕之际,久等未有回应的舒殿合回头了。
水面上哪里还有宣城的身影,舒殿合的心一突,猛掀开眼前的帷幔,赫然见到宣城渐渐往水底下沉去。
她快步冲到浴池前,连衣袍都没来的及脱,纵身一跃,如剑离弦,浴池水面翻然掀起巨大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