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这是?”她怀着探究走近问。
宣城赤着脸,目光躲闪,从桌边起身,想要把盒子藏起来道:“没有什么…”
一下子没有拿稳盒子,把它打翻在地,里面东西散落出来,一个香囊滚到舒殿合的脚边。
舒殿合躬身捡起。
那是一个还未完成的金织香囊,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图案,缝面粗糙,针脚一会密一会疏,舒殿合端详了半天才认出那应该是鸳鸯。
再看那盒子里散落的针线,舒殿合惊奇问:“这是公主绣的?”
“还给本宫。”宣城面红耳赤,想抢回来。
“给臣的吗?”舒殿合伸手,轻而易举的躲过了她的抢夺,惊奇变为了惊喜。
似乎从来都是这样,无论她在外头遇着什么难解的事,只要一见到宣城,那些麻烦的事眨眼就会被她忘在身后。
宣城羞愤难堪,狡辩:“才不是!”
原来不是…舒殿合摆在明面上的失落,要将香囊还给宣城。
“啊啊啊,是,是,给你的!”宣城嘶吼了两声,感觉自己的脸都丢尽了,绣的那么难看,还被正主看到了。
前几天,冯正在她面前炫耀苏问宁给他绣的荷包。她好奇抢过来一看,那荷包上的鸳鸯并蒂图,哪里是鸳鸯,分明是两只野鸭子。
见惯了尚衣局精致绣工的宣城,没有绷住,差点被笑死,想象不出来苏问宁把手里的长矛换成绣针的模样,冯正竟然还把它当成宝似的。
冯正涨红了脸,把荷包从她的手里夺了回去,大胆嘲讽道:“丑又怎么样,只要是问宁做的,微臣都喜欢,驸马爷想要还没有呢。”
宣城闻言后十分不屑,但就冲着冯正这句话,她便不能置之不理。
持着不能让别人有,自己驸马却没有的想法,她让楚嬷嬷教几招刺绣的技艺,就摩拳擦掌打算给舒殿合绣一个香囊。
没想到自己绣的比苏问宁还差,不能见人。
她捂住自己烫到要爆炸的脸,猝不及防被人拥入了怀中。
舒殿合在她的耳边,绵绵缱绻道:“谢谢殿下,臣很心喜。”
宣城一愣,笑逐颜开,伸手回抱她。无论什么事,她绝不会让自己的驸马羡慕别人去。
但两人之间难得的亲密,没有维持多久,宣城忽然脸色一变,挣脱舒殿合的怀抱,逼视着舒殿合的眼睛,质问道:“你身上为什么有脂粉的味道?”
舒殿合平日里身上只有淡墨的味道和书卷气,今日却多了混杂的气味,像清泉里掉入扑鼻的牡丹花瓣。即便仅是一丝一毫,敏锐如宣城也能察觉出来。
宣城自己甚少涂抹胭脂水粉,所以这味道断不可能是她的,那么只有一个解释…
“你背着本宫…”宣城唇齿颤抖,胸膛剧烈的起伏,眸底羞辱与气愤叠加。
舒殿合讶然,半坦白的交代:“臣因有事,去了青楼…”
“什么事?”宣城的脸色从白到红,再到苍白,厉声责问道:“是寻欢作乐,还是春风一度?”她原以为他会和寻常的男子不同,没想到他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被欺骗的屈辱,卷上心头,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舒殿合知道宣城误解了,自己此时该解释的,冯正也能证明她的清白,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一切的缘由都归结于她不能说的身份,一旦解释,就势必会触碰到那个禁忌。
薛小鱼也好,冯正也好,她都可以信口编造自己的身世。唯独只有宣城,她不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她。
“臣没有做对不起公主的事。”她咬唇道。
“那你身上的气味怎么解释?”宣城目眦欲裂,眼前被水雾所障。
外头凄凉的风铃叮当作响,两个人心越发冰冷了下来。方才还近在咫尺的人,瞬间隔到天涯之远。
宣城以为她不愿回答就是承认,啪一声,巴掌落在了舒殿合的脸颊上。
舒殿合侧脸登时浮现红肿的巴掌印。
前几日还信誓旦旦与自己说的话,转头就出尔反尔,是敷衍?还是不耐?再从这个人口中说出来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宣城失望至极,指着门口,艰难启齿道:“出去…”
“公主…”舒殿合往前一步,却无法接触到宣城。
“出去!”宣城别过身子,忍痛呵斥道。
舒殿合沉气,想让两人都冷静冷静,顺着宣城的心意离开。
在她走后,宣城一股脑的把面前桌面上桌布掀落,茶具一俱砸碎,烛台沉重摔到地面上,原本明亮的房间瞬间被黑暗吞没。
她终于忍不住跌坐下来,咬着唇,眼泪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