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榷放下筷子,喝完玻璃杯里的液体,施施然起身:“我去换衣服。”
白浅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安德森抬手看表,为这位难得的自觉生出了些许感动,“好的。”
卧室门关上,白浅原神情不变,有条不紊地消灭着碗里的土豆泥,经纪人往席榷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
对白浅原道:“白导,有关席榷的一些安排,还需要征求您的意见。”
白浅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安德森说:“国内对席榷的工作邀约向来不断,这次他准备回国,工作室也顺势接下了一部分。昨天我们收到了《争》的工作安排,考虑到其中排练周期较长,和席榷的其他工作日程难免会有重合的部分,为了避免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需要参考您的意思,再与他方提前交涉。”
白浅原吃完最后一勺土豆泥,安德森说:“初次合作,不太清楚白导以往的习惯,希望您不要介意。”
白浅原喝了口水等他说完,脸上看不出什么介意不介意,“我在家时不讨论工作上的事情。”
他没等试图开口的经纪人说话,接道:“我的组里,原则上不准假,如果演员本人判断不得不请,他们会有办法让我同意。”
他的意思是,其他人来说没有用,除非演员本人开口,他还要看对方表现来考虑。
安德森嘴上客气道谢,心里却在想白浅原和秋徵山不愧是师徒,这样的脾气板上钉钉的一脉相承。
白浅原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说了句“我去洗手间”,就起身离开了餐厅。
经纪人莫名被一个人留在了餐桌上,却终于有时间打开他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的三明治。
白浅原从洗手间出来,没回餐厅,直接进了衣帽间。
这地方空间不大,他进来的时候席榷正好把衬衫扣子系到领口,一抬眼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衣领规矩地束缚着线条优越的脖颈,散开的袖口处能够看见若隐若现的手腕,精致却不纤弱,白浅原很清楚那里的手感。
“安德森说了什么?”席榷接过白浅原手上的表,那是他昨晚摘下放在洗面台上的。
白浅原脸上没什么表情,“明知故问。”
席榷把表戴上,又去扣袖扣:“我不确定他会说什么,但他显然说了让你觉得麻烦的事情。”
白浅原看着他抬手垂眸系袖扣,目光下移,突然勾起唇角。
“你的麻烦解决了么。”
餐桌下,安德森没有看见的地方,这两个人的交流并不似桌面上那样云淡风轻。
“听起来你很希望我能在这里做些什么。”席榷说。
白浅原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伸出手去:“那就是还没有。”
席榷握住他的手腕,拦下,瞥一眼白浅原进来的时候顺手带上的隔断门,“人是你放进来的,当心把自己玩脱了。”
白浅原并没有真的想有什么动作,挣开他的手,向后一靠倚在墙上。
“真有这种时候,你也逃不了。”他似笑非笑,“如果不是你的经纪人过来,我也不会知道有人回来没多久,已经对这片了如指掌了。”
席榷大学之前住在M城西老城某区,白浅原小时候也住在那边,现在这个地方位于M城东某区,是城市新中心,是白浅原如今的住所,过去数年席榷虽然来过几次,但都是过了夜就走,还不至于连周边街头巷尾的餐饮状况都一清二楚。
席榷淡定道:“别太感动,职业素养而已。”
白浅原:“下个月九号你最好也能这样自信。”
下个月九号,《争》全组成员碰头会。
席榷看着他,笑了笑:“当然,对我最有信心的,可不是我自己。”
离开白浅原家,安德森坐上席榷昨晚开来的车的驾驶座,拿出手机时,明白了刚才白浅原那句没有下文的话的意思。
就在一分钟以前,白浅原的助理小林在微信对话框里连续向他发了五个红包。
发完就走,不多说一句话。
经纪人十分感动,转头看他老板,手上不含糊把红包全领了。
席榷正坐在后座看手机,听见动静抬起头来,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给你就收着。”
经纪人客气道:“那怎么好意思,我只是顺路把你定的东西捎过来而已。”
“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这样,”席榷无所谓道,“你这个月奖金就不用另外拨了,我看你凭白得了几个小红包砸在脑门上,也挺满足的。”
经纪人转回身去,收起手机,转移话题:“你刚才喝的是什么?”
本来就是随口一句玩笑,席榷也懒得追究,“什么。”
“白导给你的那杯。”
两个同样的玻璃杯里装着看起来相同的液体,但席榷对白浅原说他拿错了。
“蜂蜜水。”席榷答,“喝不死人。”
他察觉到后视镜里若有所思的目光,嘴角不太明显地弯了一下,“你对他好像很感兴趣。”
经纪人立刻严肃道:“我没有其他意思。”
席榷挑了挑眉:“有也没关系。”
他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路边全家的标识被他们慢慢抛在身后。
“不需要过度在意我和他的关系,也不要让这样的好奇影响你的判断。”席榷平静道,“他刚才应该说过,他不在家讨论工作,同样的,在工作上,我们只是演员和导演。”
安德森早就知道席榷的职业性远比他要强,却还是会在某些时候被自己的老板不轻不重地敲打一番。
“公事公办,安德森。”席榷看向后视镜,笑了笑,“当然,私下对白导感兴趣,你尽可以用出你的手段。”
安德森确实对白浅原有些好奇,而具体是什么感觉,他这会儿有些说不上来,或许只是好奇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的身份和经历,但绝不是席榷所说的那种兴趣。
“不、不必了。”经纪人假笑道,“公事公办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