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玲的助理小刘听见她这句话,很快离开了大会议室,来到隔壁,象征性地敲了敲门。
白浅原把要说的话说完,才转头让她进来,给了一个“说”的眼神。
小刘说:“席老师刚才已经到达工作室,简总的意思是等会儿请席老师同您和道具、舞美组的各位老师见一面,您看我们怎么安排比较合适?”
白浅原没回话,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几个人。
于春霖目光中透出了很明显的惊喜,道具设计是个大学毕业不到两年的男生,名叫蔡醒,听见助理的话刚开始似乎没反应过来,想清楚后,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期待。
“是席榷吗?”蔡醒欣喜道,“我以为要下周才能见到他。”
小刘说:“是的。”
玻璃隔断双向可视,简玲和一群人从外面走过的时候,白浅原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有一道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又很快掠走。
不用看也能知道目光的主人是怎样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但于春霖、蔡醒几人刚才全副心思都放在了面前白大导演的要求上,确实没注意刚才门外经过一群人。
白浅原说:“不用安排,就在这见。我还有事情没说完,那边结束得早,就让他们等等。”
小刘离开去回话,蔡醒见门关上,顺势有些八卦地问:“白导,能不能透露一下到底是怎样请到席榷的?”
白浅原懒散道:“他很难请?”
如果简玲在一旁,听见这样做作的反问大约会腹诽不止,但蔡醒不知内情,以为白浅原是真不清楚。
“国内除了秋导,席榷可没演过其他导演的作品。”蔡醒琢磨道,“除了去年的《凯旋》,近几年他在国内露脸也不多,听说赵导的《钟声》原本就打算邀请他,可人家没答应。”
除了秋徵山还有秦流风秦导,白浅原心道,没接《钟声》首要原因是档期问题,某些人身价还够不上耍大牌。
“他露脸不多,但献过声啊,”于春霖补充,“国家台《国家地理》系列的纪录片就是他配的旁白。”
道具组一个小姑娘说:“那个我知道,我大学室友还专门扒了他的音频放在手机里,白天黑夜地听。”
“不止这些,”道具组另一个小姑娘道,“《国家地理》第二季那张喀斯特地貌的宣传海报也是席榷拍的呢。”
白浅原道:“需不需要我把空间让给你们开追星交流会?”
蔡醒刚想说什么,闻言闭了嘴。
白浅原声音不高:“我不管有些人多出名、有多大成就、被多少人追捧,他只要是个演员,在舞台上就只能用实力说话。你们都是舞台的创作者,无意义的情绪不要带到工作中来。”
蔡醒嘀咕:“席榷的实力应该不会有人怀疑吧。”
于春霖没再谈论席榷,拨了一下刘海,对蔡醒说:“别说这种外行话。”
“最相信演员的永远是观众。”白浅原嘲讽了一句,“没有任何演员敢打包票自己能完美完成每一场演出,其他人倒是对他们深信不疑。”
他动了动手腕看一眼表盘,并不打算在这种无关的话题上继续浪费时间,“会议继续,刚才说到哪了。”
于春霖答:“第二幕。”
白浅原“嗯”了一声:“开始我也说过,明面上的冲突集中在这一幕,因此很大一部分东西需要更为夸张的表现形式……”
他一开口,思维畅通无阻地流动起来,舞台的架构在剧本成型之前已经形成于他的脑海中,随着时间不断地改进完善。
现在他在做的,就是把脑海中的一部分架构用语言进行表达,通过于春霖等人的加工,使它不久之后能够在现实中成型。
不再分心走神,白浅原的集中甚至让他一度忽略了时间,于春霖把几张随手画的草图递给他的时候,白浅原从思考的状态抽离,意识到现阶段他要说的,已经大致说完了。
助理小林在这时过来敲门。
“白导,简总让我来问问您这边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助理说。
白浅原一抬头,见他对面几人像是个个都镶了一双蚊香眼,肉眼可见的筋疲力尽。
“行了,今天到这里。”白导大发慈悲松了口,起身自己走到门边,把门打开,对一旁的助理说,“去让人过来。”
小林转身出了门,没一会儿,白浅原视野中就出现了简玲和席榷的身影。
打头的制作人一打眼见他站在门边,对他点了点头,同身旁的席榷说:“白导亲自出来迎接,挺少见的。”
席榷闻言看他一眼,没接这话:“白导的脸色看上去有些疲惫。”
面部肌肉放松,目光毫无波澜,像是连呼吸都嫌费劲。
“和各组的沟通非常耗神,舞台制作期间他一直都是这个状态,”简玲说,“有一点细枝末节不合意都会被他捉住不放,要不你说服他、要不他让你改到满意为止,大家都习惯了。”
席榷笑道:“秋导也是这样。”
作为众所周知、秋徵山的“得意门生”,他说出的这句话不会有任何异议。
简玲也笑:“这样你适应起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几步路的距离,两人的音量不高,但足够门边的白浅原听得清楚。
“坐了一上午腰酸腿麻,起来活动活动。”白浅原的目光和席榷的一触即分,“刚才没注意时间多说了几句,久等,进来吧。”
简玲先一步进门,席榷从白浅原身旁经过,点了点头,客气道:“制作人有心,让人把白导以往的作品集送了过来,小林回来之前我一直在看《一朵云》,很有意思。”
《一朵云》目前为止的三轮演出中,席榷有印象在现场看过的场次就不止一只手的数量,更不用说简玲送来的作品集中几乎每一部作品的首轮首演,席榷都在现场。
只不过在明面上,两人确实不熟,目光来回之间有心照不宣的成分,但一个演得实在算不上走心,另一个的回应也不甚积极。
如果不是白浅原日常就是这个鬼样子,旁观者只怕要觉得白导对席榷有什么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