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无介离开后,太后又问了小婉一些有关段景毅的事,比如昨晚休息的如何,路上粮草可否备好，过冬的衣物药品是否备齐，手下是否得力。
她明着是在关心段景毅,暗中却是想从小婉口中探听他的情况。
如果段景毅有反心，当他知道自己要留小婉在身边时定会多疑紧张，很可能会彻夜难眠，同时也会做一些相应的防范准备。
只要他有此心,必然会从日常事务中漏出马脚来。
太后心细如麻，最善于观察这些蛛丝马迹。
小婉面露感激,轻声道：“谢谢太后关心。在臣妾看来,夫君晚上睡得很好,也做了充分的出征准备。他对这次北伐信心十足，还说要尽快拿下谢涛，返回京城和我团聚。”
她说话时，太后眯起眼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见她样子如常，话里也没有透露出太多信息来,想了想干脆又直截了当问道：“他对你留在京城这件事做何想法？”
小婉道：“夫君说北方气候恶劣,又战乱纷飞，的确不适合我跟随前往。即使太后不说，他也想让我留下来。”
她语气平和，言语中也无太多对太后的奉承之语,给人感觉只是在转述段景毅的话而已。
这样反而更显得她的话单纯可信。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微笑道：“这么说段将军和哀家想到一起去了。你和段将军新婚燕尔，伉俪情深，又刚刚分开，一人在家难免思念牵挂。这样吧，你以后每日上午过来陪我说话解闷，下午如无要紧事便回府休息，这样日子也好打发一些。”
小婉感激道：“谢谢太后厚爱。”
太后望着乖巧温柔的她，心里不免也生出了几分喜欢。
……
再说程无介，他离开寿康宫后直奔太医院而去。
他是太医院提点，整个太医院包括御药房都归他掌管。
他直接来到了御药房门口，御药房的总管名叫宋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
宋昱看见他忙躬身行礼道：“小的拜见提点大人。”
程无介把药方放在他面前的案桌上，吩咐道：“照着这个方子，把里面最好的药给我抓来。”
害怕他听不清楚，又着重强调道：“记住，我要最好的药。”
宋昱见他面色严肃，不敢怠慢，忙道：“是，大人，小的这就进去找。”
接下来他在药房里忙活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匆匆出来。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热汗，小心翼翼的将手里的药放在程无介面前的条桌上，道：“大人，你看看是否满意？”
程无介没有说话，而是从身上掏出上午抓的那包药，将两包药同时打开，认真比对起来。
小婉的药方里共涉及十种药材，宋昱拎出来的药材中只有两种比程无介手上的质量稍好一些，其余八种要么和他手里的不分伯仲，要么更不如。
他盯着这些药材随口问道：“这些果真是最好的？”
宋昱见他有所质疑，忙解释道：“提点大人，小的已经翻遍了所有药柜，确实找不出更好的了。大人若不信，可以随我一起去找。”
他的话程无介自然是信的，昨日下午他曾亲自在御药房翻过一遍，现今宋昱能找出两种成色更好的药材已是很不容易。
那个叶氏就像有千里眼，似乎已经洞察到了这两种药材一般。
想想真是可气，那个女人为了这两种药材竟然不惜在太后面前让自己下不来台。
他是太医院里最好的太医，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质疑他。
他一抬头，见宋昱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于是伸手制止道：“算了，就这些吧。”
然后拎起那些药出了御药房，重新往寿康宫而去。
……
此时太后正和小婉聊天，突然宫人来报，程太医求见。
太后知道他刚才出去是找药材了，想来应该是有了结果，满心欢喜，道：“快让他进来。”
程无介拿着药材进了厅堂，见了太后，下跪行礼道：“程无介拜见太后，小的刚才翻遍了御药房才重新配了这副药。小的知道太后急用，不敢耽误，配好后就立马拿来了。”
太后笑道：“程太医辛苦了，快起来吧，把这副药让段夫人过目，如无问题就去煎了吧，哀家的病的确不能等了。”
程无介站起身，亲自把药放在了小婉面前，谦恭道：“段夫人，请过目。”
小婉点点头，伸手打开药包，一样一样检查起来。
两刻钟后，抬起头失望道：“程太医，这幅药和刚才那副相比，只有两种药材的品质略好一些，整体药效也只能是略有提高，并未达到我想要的理想程度。”
程无介听完脸瞬间黑了下来，不满道：“段夫人，实不相瞒，我已和属下把御药房翻了个底朝天，再也找不出更好的药了。段夫人若不信，可以亲自去查看一番。”
如果不是太后在场，他真想质问她是否在故意为难自己。
就凭自己在太医院的地位，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女人有何资格这样做？
小婉认真道：“御药房里虽是集全国之力搜集上来的好药，但全国之大，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程太医不妨再去别处找找。不是我斤斤计较，只是作为太后的医师，必须精益求精才对。想必程太医也听说过是药三分毒的道理，如药材品质有瑕疵，便会增加它的副作用，恐对太后凤体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