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公公来之前就已预料到,段景毅听到叶氏去世的消息后肯定会有激烈反应。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是立马赶赴京城。
段景毅这一走便把他一个人晾在了堂屋里,虽有下人不断的为他沏茶倒水,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两刻钟后,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走了进来,对着他弯腰行礼道:“在下李肖强,是段将军的副将,奉将军之命前来款待公公。”
安公公试探着问道:“段将军真得回京城了?”
李肖强点点头:“将军刚刚出发。公公放心,将军已将公公的行程告诉在下,在下现在就带公公去地牢里看谢涛,用过午膳后再带公公去北城转转。”
安公公有些犹豫,主人都走了,他还有必要去吗?
但思索片刻,还是点头同意了。
既然不远千里到了这里,就应该把事情做的圆满些,否则没法向太后交代。
……
段景毅一行人一路快马疾奔,只用了四日便到了京城,这已是极限速度,其他人最快也要五日。
他们到达京城的时候是第五日的寅时,天还未亮,若不是天上稀稀拉拉点缀着几颗星星,便可以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了。
不过段府门前还算亮堂,庄重的大门上面挂着两个大红灯笼。
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拿着长戟的侍兵在站岗,两人腰板都挺得笔直,眼睛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段景毅策马冲在最前面,来到府前勒住马缰,马停了下来。
两个侍卫见有人冲了过来,紧张的握紧了手里的长戟。
等看清来人是自己的主子后,急忙放下武器下跪道:“小的拜见将军。”
段景毅问道:“你们可知夫人的坟在何处?”
二人齐声道:“知道,夫人出殡那日,是我二人帮着抬得棺材。”
段景毅听到棺材二字,忍不住悲从心来。
上次离开时,小婉将他送到门口,就在这个地方,两人依依惜别,此情此景犹在眼前。
如今再次返回时,却已天各一方。
他忍着悲痛道:“拿着灯笼,带我去夫人坟上走一趟。”
两个侍卫急忙点头,然后摘下门头上的灯笼,跳上马背,冲到了前面。
李超在旁提醒道:“将军,要不要在下先进去和府里打个招呼?”
段景毅道:“时间紧迫,回来再说。”
他见小婉的心已经迫不及待,哪怕她如今变成了一座孤坟。
他不相信那个聪慧伶俐的女子就这样没了,所以一定要亲自去坟上看看。
两刻钟后一行十人来到了城西的山坳里。
两个侍卫一人举着一个灯笼来到一棵大槐树旁,指着一座不起眼的新坟道:“将军,夫人就埋在这里。”
段景毅打量着这个坟头,发现它不但低矮,甚至连个墓碑都没有,可谓简陋到了极点。
而且这个位置还是一个风口,围绕坟头的杂草被吹的沙沙作响,听起来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短短几日坟头已被吹的光秃秃的,就连那些烧过的纸灰都已无影无踪。
在劲风的肆虐下,坟半腰有一张纸钱竟然幸运的留了下来。
纸钱的一半深埋进土里,另一半随风挥舞,似乎在告诉路人,这里是一座新坟,里面埋着一位夫人。
段景毅看了又悲又气,质问两个侍卫道:“这是谁选的?为何要把夫人埋在这里?”
侍卫忙道:“是管家找的地方,说是夫人生前的遗愿。”
又是小婉生前的遗愿!
段景毅实在不明白她为何要这般作贱自己。
她这样做是在故意扎他的心。
他叹口气,从刘超手里接过事先准备好的纸钱,亲自在坟前点燃,边烧边念道:
“婉儿,不管你是如何想的,我都要将你移入段家祖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既嫁给了我,便永远是我的爱妻。你死的蹊跷,景毅此番前来便是要查出真相。今日景毅在你坟前发誓,那些害死你的人,不管他是谁,都将为你殉葬。婉儿,你等着我,我早晚会下去陪你的,今世不求同生,但求同穴。”
他说完站起身,低声对刘超道:“把坟刨开吧。这个地方风水不好,夫人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今晚就将遗体运往凉州。”
刘超点头,招呼其他人上前,几人很快拿着家伙忙活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坟就被刨开了,接着刘超又指挥他们把棺材拉了上来。
段景毅慢慢走到棺木旁,呆立了片刻,对刘超道:“把盖子打开吧,我要好好看看夫人。”
她走的那么匆忙,他都没来得及送她一程,这会成为他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
刘超点头,忙令几个侍卫将棺盖上的铁钉拔掉,然后推开了盖子。
在灯笼发出的红光的照耀下,一个包裹着的遗体呈现在众人面前。
李超命其他人四散开来,背对着棺材站到一米开外,只他一人举着灯笼站在棺材近前为将军照明。
段景毅走到近前,心情复杂的扯下遗体头上的盖头,一张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他看着这张似曾相识,又有些陌生的脸,恍然如隔世。
这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婉吗?
半晌后才醒悟,小婉果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