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挑着食桶来到静阳王私宅门口。
中年人放下担子,拉着儿子对着四个守卫行了个大礼道:“各位爷,早饭来了。今日是最后一餐,小的知各位爷辛苦,特意多加了些荤腥。”
边说边揭开盛菜的食桶盖子,还伸手用力的扇了几下,以便让菜的香味飘向那四人的鼻子里。
四人果然禁不住诱惑,纷纷探着头走过来。
其中一位宽脸男子走在最前面,看着食桶里的菜吸了几下鼻子,道:“闻起来味道不错。”
中年人听了笑着道:“爷喜欢就好,这一餐就算我送给各位爷的,不收钱了。不过……希望爷能把小的前五日的饭钱给付了。”
宽脸男子听闻立马换了一张面孔,冲着他吼道:“催什么催,该付的时候老子自然会付。真是晦气,你二位把食桶留下,可以走了。”
中年人忙道:“爷,这是最后一餐,看样子你们今日便要离开。若你们走了,我去哪里找各位爷?爷能不能行行好,现在就把钱付了?”
宽脸男子冷笑道:“老子如今是在为官府做事,你可以去官府找,只要你小子有胆……”
正在这时,突然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一位皮肤黝黑的男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宽脸男子忙对着此人恭敬的喊了一声:“大哥。”
黝黑男人冷着脸问道:“为何这般吵闹,出了何事?”
中年人知这位是他们的头,忙上前恳求道:“求爷可怜可怜我们一家人,这几日为了让各位爷吃到可口的饭菜,小的已经负债累累。若再拿不到钱,小的只能带着家人出去讨饭了。”
黝黑男人眼睛一瞪道:“讨不讨饭是你自己的事,少在这里啰嗦,还不快给老子滚。”
中年人知这是要到钱的最后机会,哪肯放过,干脆扑通一声跪下道:“爷,这五日的饭菜我只收十两银子,只是食材的本钱。若是敢赚爷一分钱,天打五雷轰,求爷开开恩。”
黝黑男人突然暴怒:“滚。”
中年人吓了一大跳,但想了想还是大着胆子道:“求爷行行好……”
但还未等他说完,头上便挨了此人重重一脚。
中年人猝不及防,扑通一声仰倒在地。
他儿子忙上前搀扶,一抬头见父亲头上鲜血直流,怒从心起,就要上前拼命,结果被中年男子死死抓住。
黝黑男人撸了撸袖子道:“小子不服是不是?那就上来让老子练练手,老子憋了几日正手痒呢。”
中年人见状忙拉起自己的儿子,连扁担都顾不上拿便撒丫子往远处跑去。
黝黑男人对着他们的背影一阵冷笑,然后对门口的四个守卫道:“你们四个把食桶抬进来,吃完这顿饭咱们便可以收工了。”
宽脸男人问道:“大哥,若咱们走了,后院那七人该如何处置?”
黝黑男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道:“主家吩咐,今日晨时之前必须送他们上路。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正好容咱们吃了早饭。一会儿兄弟们都下手痛快些,要一刀毙命,还要不留痕迹,这是主家的要求。”
宽脸男人好奇道:“大哥,这次的主家是个大官吧?跟着大哥做了这么多的案子,还从未像今日这般光明正大的白吃白喝过。”
黝黑男人冷哼道:“咱们白吃几顿饭算什么。这位主家平日里在京城都是横着走,连皇帝老子都惧他三分,你说算不算大官?”
宽脸男人惊得张大嘴巴,随后一脸羡慕道:“连皇帝老子都怕他,那得是多大的官啊?大哥,这次可是让咱们捞着了。我就知道跟着大哥干,保准饿不着。”
黝黑男人听了甚是得意:“这位主家接下来还给了咱们别的活,咱们再好好干几笔,今年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兄弟们,废话少说,全都进来吃饭,吃饱喝足了好干活。”
四个守卫眉开眼笑道:“听大哥的,吃饭去。”
……
再说谢虎和穆键。
他们目送那父子离开后,便又闪身躲进了那条小胡同里,然后探头眺望着那个宅子的方向。
一刻钟后突然看到中年男子在儿子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跑了回来。
两人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同时跳上了一户人家的房顶。
没多久那父子便跑进了胡同,二人一进来便双双跌坐在地上,嘴里大口的喘着粗气。
大概过了一刻钟两人才平静下来,
只听那年轻人气愤道:“如今这是什么世道,坏人竟可以如此无法无天,不但白吃白喝,还动手打人。早知如此,我便在饭菜里下毒了。”
中年人语气沮丧道:“这伙人早就防着咱们这一手了。咱们每次送饭过去,他们都会让咱父子俩先吃半碗。今日事发突然,才忘了这茬。退一步讲,即使咱们抓住机会将他们毒死了,官府也饶不了咱们。那户人家位高权重,别说咱们这些平头百姓,就是那些当官的都无人能惹得起。”
年轻人听完怔了半晌后才恍然道:“爹,那里莫不是静阳王的私宅?咱们刚搬来时,我好像听吃饭的客人讲过此话。他们说这里风水好,连静阳王都在附近建过私宅。我当时以为他们是说笑,并未在意。刚才听爹说起,才想起了这茬。”
中年人把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示意他快闭嘴,接着又放低声音道:“此事心里清楚便好,千万莫要在外面乱说。这下你应该知道爹为何不让你报官了吧?若果真让你报了官,官府要抓的不是那伙人,而是咱们父子。”
年轻人听了心情更加郁闷,猛地站起身,用力踢了几下身后的土墙,气鼓鼓道:“这是官府不给咱们百姓留活路。与其这般低声下气的活着,还不如跟着那些叛军造反,至少能死得痛快些。”
中年人忙起身拉住他道:“莫要乱说,咱们不是还有刚才那位客官给的五十两银子吗,还不至于饿死。为免你再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还是快随爹回家去吧。”
谢虎和穆键在房顶上早已听得义愤填膺。
静阳王这个老贼在朝中专横跋扈也便罢了,没想到在民间也如此欺辱百姓,实在令人切齿痛恨。
他这种行为是在逼百姓造反。
若让他得了皇位,天下还不大乱?
两人很快从房顶上跳了下来。
穆键气的咬牙道:“谢兄,时间差不多了,我去喊咱们的人过来准备动手,今日就让那些贼人有来无回,看看他们还敢不敢仗势欺人,你看如何?”
谢虎道:“好,你去吧,我先过去探探情况。”
穆键点点头,出了胡同迅速往左拐去。
谢虎则拐向了右侧,他一路很警觉的观察着四周。
这种时候一定要防备静阳王的暗哨。
万一被他们发现破绽,然后向静阳王通风报信,从而招来大批人马,将自己这些人堵在那所宅子里,事情就麻烦了。
好在周围一片安静,直到他来到宅子近旁都未发现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