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西郊考古新出了墓葬,根据专家研究,极可能是春秋燕昭王古墓。
初秋时期的幽州名为蓟,而北平则是当时燕国首都蓟城,如此想来,北平远郊外深山古墓葬是燕王王墓,便也有迹可循了。
燕昭襄王,春秋霸主之一。但他的墓葬并不像是寻常王墓那般恢弘,史载燕昭襄王勤俭朴素,他的墓葬正如他本人的风格,并不铺张。
即使与同宗上下父子相比,也可以称为简约了。
寻常人路过,只当是座荒山,谁能想到,杂草丛生不见人迹的山林,是古代帝王埋骨之处。
前来考古的学者们仔细的丈量墓葬的大小,暗自估算着这座墓葬的价值,繁忙无比。
直到山林新来了装扮朴素的农民。
令人意外的是,这位陌生人保有完好的古音,天真纯朴,似从未经历外界数百年战火烽烟。
他相当的热情好客。
虽然言语不通,但在人类共通的友好肢体语言协助下,再加上前来的学者也有不少兼职古代语言研究,他们还是勉勉强强能做到基本沟通了。
新出土的墓葬不算奇迹,令学者们吃惊的,是依附这座荒山而生的一个村落。
他们有着神秘的图腾崇拜,却又不像是寻常想象中的野蛮和无知迷信。
九尾狐。
乍一看村落岂知或是门窗篷布上意象化的九尾狐印迹,对历史深有研究的专家们第一印象联系到了商朝三百诸侯军中,有苏氏部落,但一转念,他们就推翻了这个想法。商朝地域最广时,也就是商纣王帝辛鼎盛时期统治范围,也只在河南洛阳及其以南,往西可至西藏雪岭,当时北方大多为游牧民族占据,这些民族没有固定的城池,也并不臣服于中原王朝,但是帝辛还未来得及继续征伐北域,就被诸侯联军起义推翻了。
有苏氏还在殷都以南,不可能与幽都有什么关系。
村落不大,也就是百十户人家,依山傍水建造着木屋。整个村落都不曾有现代科技侵染的气息,没有电线,也没有网络。孩子们最喜欢村口流经的缓缓溪流之中摸鱼抓虾,他们穿着粗布短衣,自给自足,完全还是古代社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
与他们相比,来到这里穿着现代短袖的学者们反而变得格格不入。
不少好奇的小朋友趴在墙头,往村长家中探头望着那些奇装异服的新客人。
考古而来的学者们,磕磕绊绊与村人交流世事内外发展情况。果不其然,这些都是此地原住民,推算一下,估计晋朝之前就定居此处。至于村落中各式各样的九尾狐图腾,村长表示,那是一年大旱,狐仙求雨,救了幽州地界百姓,大河村也是受益区之一。再加上大河村自古就有狐仙居于村后深山的传说,而他们的确得仙人庇护,从不受妖魔侵害,风调雨顺,日子久了,村人便自发的建了狐仙庙,将其当做村落的守护神。
封闭的村落虽不野蛮,却还是很迷信啊。
听着村长侃侃而谈抑扬顿挫的用特别的古代方话讲着他们的仙人多么优待大河村,学者们一边微笑,一边连蒙带猜记录下了听懂的存疑的一些信息。迷信便迷信吧,这也是研究古代文化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啊。
这个村落的风貌保存完好,人民质朴,有时令人莫名想起陶潜那篇有名的桃花源记。如果当时武陵人误入的就是这样的村落,那称之为桃花源,倒也名副其实。
月余,燕昭王墓的挖掘算是完成了。此地保护的相当完好,但燕昭王的墓地陪葬稀少,对于研究春秋文化价值有限,倒是墓地工艺精致,可见在当时的燕国,也已经有了完善的墓葬技术,排水和通风设计都十分科学,古代先人的智慧也是令人惊叹的。墓地最有价值的,恐怕就是墓前那棵巨大无比的华表树。很难想象,一棵桑树也能长到这么高大。
植物学家应邀前来,破开一点树皮,研究了好一阵,才不确定的惊叹,“这……这树,比燕昭王还活的长。”他盯着显微镜屏幕上显示树皮纹路,“这至少得三千年了。我看看……具体年份的话,我得回去再做进一步分析才行……”
神秘的村落,古老的桑树,了无人烟的燕昭王墓。
北平的周围,果然是不同凡响。
学者看着那棵五六人环抱不住的桑树,休息期间忍不住开了个玩笑,“大河村的村民崇拜狐仙,不过我看呐,这树都值得他们拜一拜了。说不定比那虚无的狐仙靠谱多了。”
于是他们便在闲暇之余笑一笑。现今社会,哪里还提倡那些神神叨叨的调调。
“狐仙就是狐仙。树是比不上的。”一道稚嫩的童声从巨大的桑树后传来,语气端的认真无比,言语却是相当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众人望去,一个青衫的童子从树后走来,年岁不大,举止却一派老气横秋模样。他不过十岁模样,生的十分可爱,穿的长衫简朴大方,衣料比起大河村那些孩子倒是优良许多……这几日在大河村,未曾见过这个孩子,莫非是哪家入山打猎不放心孩子一直带着今天才回来?
“你是大河村的孩子?”学者有些诧异他的语言,却没有在意他的话语,笑应了一声。
那孩子犹豫了下,摸着桑树,微微点了下头。
他走过来,相当执拗的纠正道,“他没有人比得上的。”
本着救赎下一代祖国花朵的想法,学者也认真的回答他,“小朋友你想想啊,狐仙他毕竟几千年都没有人见过,你再看看这棵桑树,它可是在山上活了三千年了,风吹雨打,却屹立不倒,多么坚强啊。这样看来,是不是这棵老树更加真实坚强呢。”
孩子瘪瘪嘴,“就算你夸我,我也不会原谅你笑狐仙的。”
学者看着他胖乎乎的脸,忍不住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桑年。阁下呢?”
阁下?
学者扬了扬眉。
桑年微微皱眉,“互通姓名,礼不可废。我名桑年,你呢?”
学者只好笑答,“南椿。”
“南椿……我知道了。”桑年站起来,老成的点点头。
学者看到他脚边,一道伤口,皮肤撕裂了一块,还在往外流血。他伸手拉了拉这个孩子,孩子转过头,不满的皱眉,“怎么?”
“你这是去哪儿玩了?”他指了指桑年的脚腕,“流血了。”话音未落,在自己旁边带的医药箱里翻出云南白药和绷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