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景潍没有料到他母后与太后还有这一出,果真好极了,太后不能生子,唯一的儿子再被父皇夺了太子之后,今后没有指望,可不就要对他下毒手。
皇储之争自古残忍,他不会因事出有因原谅了太后。
“你这孩子,怎能说这话。”
“母妃,我想问问,皇兄当年饮食起居都是太后掌管安排,还是东宫内部自己做主。”
赵姝怡想都不想回道:“叶君泽当年可是被文馡看的死死的,饮食起居都要过目,身边连个暖床宫女都没有,说是怕耽误功课,他如今娶了苏澈,想到文馡起的样子母妃就开心。你是没瞧当年每次叶君泽被你比下去,回宫就要被文馡罚,他哪有什么自由,后来入了朝,后宫不得干政,这方面倒是好了很多。”
叶景潍心忽然落地了。
赵姝怡了解自家孩子,看他表情,呵笑一声:“你也别把叶君泽真当好哥哥,他这些年可没少与你争,登基后也没有让母妃出宫与你在一起,不就是要牵制着你,他对你的算计可不少,若不是你手里还有你父皇给你的兵,我们母子俩如今还不知会如何。”
叶景潍握住赵姝怡的手道:“母妃,我知你在宫的苦,只要这次事成,一切都会好,柳汀白想让我当他的刀,本王这把快刀可不是谁都能用的。”
赵姝怡微眯着眼睛,拍拍叶景潍的手背,缓缓道:“母妃倒是觉得,他不管有何用意,都是想置太后于死地,目的与我们一致。”
叶景潍点头:“没错。母妃,儿臣还需他,方能将母妃带出,在太后的事上……”
“好孩子,别担心,无论你怎么做,都不用担心母妃。”赵姝怡看叶景潍如此小心翼翼,顿时心疼了,她拉着叶景潍的手,右边嘴角扬起:“你母妃我在这后宫多年,可不是吃素的。若不是太后如今势大,我必须要避其锋芒,她绝对奈何不了我。再者说,我再如何,也是先帝嫔妃,有先帝的遗诏在,不会有危险,大不了就是受点苦头,这不算什么的,你勿要因我瞻前顾后。”
叶景潍沉默了,心里难受得刺痛。太后因儿子是皇帝,如今势头强横,他为什么不能争?
他不争的结果就是,他的母妃在宫中要受太后脸色,甚至磋磨。
父皇在时,母妃可没有一日不顺心,太后又岂敢与母妃争锋芒。
皇兄把他母妃控制在宫中,不让他去藩地,放在眼皮子底下监视,又起了削藩之心,现在不过是天灾来临,此事暂缓,若是等到万事俱备,他是否还能杀了文馡?
依皇兄的性子,文家他是要彻底取缔,太后也会夺权,可他要的不是这个结果,柳汀白要的也不是这个结果,若不是他们两人命硬,此刻已经成了土里腐烂的尸体,血债应该血偿。
越想,叶景潍的心中戾气越重,赵姝怡瞧叶景潍脸色难看至极,赶紧拍着他的手道:“勿要生气,这都是我与太后之间的恩怨。说起来,我也对不起过你的皇兄,他因早产年幼时身体一直不太好,养了多年才补了先天不足,他扣我在宫中,我也能理解。可他能够找到柳神医来给你配药医治,不管如何,是想牵制你,还是怕你在这时候给他下绊子,他的心里还是顾念你是他的弟弟,没有谋害你的性命。所以,儿子,你得记住了,为君者,可以争,也可以斗,却绝对不能没有容人之量。你可明白?”
叶景潍听了母妃的话,心中的戾气才缓和下来,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明白,叶君泽对他要是没有一点点的手足之情,他早就可以杀了自己,甚至是加快自己的死亡,可他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这就表明,其实在叶君泽的心里,他也是顾念着自己这个弟弟的。
叶景潍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跟叶君泽之间的矛盾,不是什么性格不合,一时的吵架,然后引起的矛盾,而是由他们各自的母亲所积攒下来的恩怨,以至于延续到他们身上,这其中再加上曾经皇储之争,更是复杂,缠绕不清。
在他的立场上,他不争就代表着无权,一辈子任人摆布,甚至生死都不在自己手中掌握,这是生存问题,不是生活好与坏的问题。
在叶君泽的立场上,他这个弟弟威胁到他的皇权统治,心中时常提防着他,甚至担心过他会谋反,这同样也是生存的问题,并不是地位高低的问题。
加上其中多年的仇怨,他们兄弟之间,注定,是不可能和解,相安无事。
就一条,他要文馡偿命,皇兄让她活,便没有办法调解。
只是,如同母妃所言,他的母妃对于皇兄而言,也并不是那么无辜的,如同太后对于他而言,同样危害过他的性命一样。
这样的纠葛,这样的恩仇交缠,说实话,叶景潍都很佩服自己的皇兄,他怎么就可以如此放心地把解药给自己?
难道,他就真的不怕自己痊愈后与他彻底相争吗?
还是说,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叶黎初的辅助,有了易家支持,就可以完全胜过自己?
文家的兵权以及朝堂上的权利最后如何瓜分还未可知。
叶景潍虽想不透皇兄的想法,可他明白一点:叶君泽,是不忍心杀他这个弟弟,他的心里还是想他能听话,能与他和平共处的。
叶景潍看着赵姝怡道:“母妃。您说,若皇兄知道此事,我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他会如何?”
赵姝怡回看叶景潍,语气残忍而真实:“他绝对会杀了你,谋杀太后的罪名,是求不来的,他不会心软错过这种机会,即使你是他的弟弟。”
杀母之仇,怎可能原谅?!
恐怕在太后死的那一刻,叶景潍与叶君泽的兄弟之情,也会就此断绝。
叶景潍听了赵姝怡的话,胸口忍不住一痛,他有些讽刺地笑了笑:“是啊,若易地而处,我也会立即提剑杀了他的。”
赵姝怡叹了口气,伸手抱住叶景潍,安慰道:“好孩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就算陛下想与你和睦共处,太后也不会允许的。你可不要忘了,她终究是你皇兄的母后,晋国堂堂太后,不要以为现在太后不动便是不插手了,是没有到她出手的时候,你以为她每天只是种种花浇浇水,在永寿宫颐养天年吗?”
叶景潍沉默不语。
是啊,太后终究是皇兄的母亲,他现在如何能扛得住太后的施压?一个孝字就足以压制皇兄了,更别说太后身后还有文家。
“嗯,母妃,我明白的。”
过了许久,叶景潍缓缓开口:“我不会让皇兄还有机会反击的。”
要么不动,要么必须一击而中,他没有第二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