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迈出象牙塔的第一关,就是实习。
“还没有。想着先在这里干满一季度,再试着找个对口的单位。”
“需要帮忙,她客户名单上好多家设计公司呢,这点人情还是能饶的。全看必齐愿不愿意开这个口。
开的话,兴许那点旧账借此就翻篇了。
亲人嘛,从来如此,有什么隔夜债是血缘勾销不掉的,只要你有心,睁眼闭眼还是一家人;
偏偏这孩子不肯开,凡事情愿自己苦哈哈地扛,实在扛不动,也情愿去托付个外人。
必昀很想开解老幺,我们从来没有怨过你,反倒由衷地希望你快乐,无忧无虞。
你走的那点弯路又算什么呢?说到底,每个人的成长道路都无法规避犯错呀,好比我,现在腕上还有疤呢。
它丑陋并狰狞,它存在且无可抹去。
但我允许它“文”在我身上,才是跟那段天真无知的过去握手言和。
“佩佩,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出事不久,怕别人看见我手上的疤,还是你教我的,把皮绳箍在腕上,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了。”必昀至今还戒不掉这个习惯,无论通勤或休闲场合,
“不过现在不再是用它来遮丑了,是瞥见它就能睹物思人,想到你。”
必齐动容倒也笑姐姐,有点肉麻。
“去!你个听不来好赖话的。”气氛到了,必昀干脆趁热打铁,劝她回家过节,到时我应该也会回上海。
阖家团圆罢。
必齐无可无不可,只问她,这次能看到那个神秘“大佬”伐?
大佬是竞争对家的一把手,大佬是个臭脾气的翻版达西先生,大佬听说过必昀年少无知的糗事,张嘴就挤兑她,啊,原来这世上还当真有活的痴女。稀有物种。
必昀赶忙喊打住,“我好容易清闲一点,能别提他嘛?倒胃口。”事到如今她已经不会在缘分上苛求了,钻牛角尖的事,糊涂人才干。
三年前,谈嘉树订婚前还约见过必昀,她去了也释然了,诚然你这人心里有我,可是会在客观与我之间选前者,就说明还不够。
而施必昀这辈子的座右铭:不要99分只要满分,
要么不得要么你这个人就全全尾尾地彻底属于我。
显然大佬不会。“我们每次竞标都巴不得真刀真枪地打起来,恋爱?拉倒吧。”
她还想多几年阳寿。
“嗯。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提恋爱两个字。”
“……”
心里有鬼的人即刻托词醉了要睡了,哎,怎么线路也磕磕绊绊的,不说了哈。挂断前一秒,还不忘关切必齐,记得吃药,说话有鼻音呢。
你还是和小时候没差,一换季就感冒!
倒也不完全是换季闹得。施必齐放下手机,回头就去撸板凳上打盹的三花土猫。
这猫是她开春在楼下捡的,叫困困,因为好像无时无刻不在睡觉。今日ss通融她带过来也是困困怀孕了,必齐下班要带它去产检。昨晚才流出些红褐色液体,必齐以为它羊水破了,守了一宿,结果守出几泡屎来。
总是不生也不对劲呀。这阵子她几乎天天熬夜,再这样下去,免疫力降低还好说,迟早精神衰弱。
必齐没吃几口,就急着和赶来的同事交了班。换好便服,抱着困困准备走了。
没走几步,师傅在休息室喊她,“马大哈呀,你想想落了什么东西!”
“没落东西呀。”包在手机也在,所有细软都在。折回一看,必齐才恍然,好吧,是那今天离职的公子哥送她的项链。
她自从加入以来才领略到这圈子有多卷,和师傅说的“藏龙卧虎”也是真心话,这行多得是高材生或海归,非富即贵的二代目,来体验生活的。
甚者,像那位公子哥,离职了才开着兰博基尼来掉马,半点不夸张。
给他们的告别礼也很贵重乃至高奢。
施必齐打心里不受用,就没把手链当作私属物品。这种有去无回的人情在她看来是负担,并不甜蜜。
于是问师傅,“要不你拿去吧?”
“我拿去像什么话呀!人给你就收下好了呀,又不削你几层皮。”
“好吧。”
这回终于能走了。必齐抱着猫从店里出来,手机界面还停在一刻钟前的来信:
左拐第一个街口,我在便利店门口等你。
正午日光凉凉地,地上洇湿漉漉一层秋雨。
风里扑鼻的桂花香,施必齐照着路线走过去时,那辆黑漆r8如约跳着双闪在等她。驾驶座下来个人,帮她开了后座车门。
不等施必齐坐稳,她被扑面的浓郁檀香激出一记喷嚏。
紧接着又是一记,连环地打,刹不住。
身边人这才开口,嗓音里,有股才从酒局下来的疲倦,“感冒了?”
她还没回答。那人已然自行落实猜测,直接问她吃药没,又自问自答,肯定没吃。
说着,左手拨她下颌朝他,喂到嘴里的药片合着清凉矿泉水。
而那人的眼神机锋且凌厉,下一秒,就睇见她包口的手链盒,
笑着问她,“谁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