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不会在意。”天海莉莉子依然是兴致缺缺的语气:“既然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这里,”她朝着女学生怀中的炸/弹努了努嘴,“还带了这么一个让人害怕的家伙。”
女学生像是骤然被人戳中了某种开关,还没等她话音落地就紧接着回答道:“直美。”
“好的,直美。”随即天海莉莉子双脚轻轻一等,办公椅就在原地旋转了半圈,她指着身后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的太宰治问道:“你是想要和他一起被炸死吗?看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感情纠纷?”
被点名的太宰治居然毫无愧色,甚至在这个时候从半倚着的办公桌前直起了身,理直气壮地伸了个懒腰,懒散地像是一幅被强硬黏贴到了宗教油画中的随意速写。
“没错!”直美一看到他,仿佛就陷入了和整体氛围完全不一样的苦情剧中,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得梨花带雨地控诉道:“这个男人他欺骗了我的感情,还欺骗了我的钱财,我亲眼看到他和别的女人鬼混!”
“哦。”天海莉莉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那你介意我们其他人从这里离开避难吗?既然你的愿望是想和这个渣男一起被炸死的话。”
“喂喂!”身后传来了太宰治不满的抱怨:“干嘛对我这么绝情啊,我人可是就在这里,完完全全什么都可以听到哦,这么不近人情完全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进我的心脏里呢。”
他一系列的抱怨就像是一阵轻风吹过了天海莉莉子的耳边,除了几根被微微扬起的发丝,其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直美瞪大了眼睛,半晌才说道:“不可以!”
“理由呢?”
“太宰先生本来就是自杀爱好者,如果你们走了的话,那么我根本无法钳制住他。”
“哦。”天海莉莉子仿佛被这个理由说服了,她不经意间瞥到了自己的裤腿,膝盖右侧的地方不知道在哪里蹭到了一小块灰,她抬手拍了拍,没弄掉,不由地有些烦躁,头也没抬地说道:“所以你的诉求是让太宰先生爱上你吗?”
直美被这个直球答案打的有些措手不及,认真顺着她的话思索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不免让人沮丧:“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容易达成的事情啊。”
“不会哦。”天海莉莉子放弃了和那块灰渍搏斗,眼睛落在了一旁的事务所文件上,一心二用地回答道:“是很容易能够达成的事。”
“唉?”直美眨了眨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连身体都忍不住往前倾:“真的吗?”
那份事务所文件是国木田写的报告,详细记录了太宰治在某一次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忽然看到一条河指着说道“这可真是一个入水的好地方啊”就当机立断地跳了进去。字里行间的辛酸与控诉,看得天海莉莉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感觉到被忽视的直美“喂”了一声,她才懒懒地回过头,向后靠在了座椅的椅背上,墨色的深瞳里有暗光浮动,浅浅地笑了起来:“把他抓起来,关到只有你一个人可以接触到的屋子里,让他永远沉浸在黑暗之中,只有你出现的时候才会带来光明,这样他的眼睛就会只能看见你一个人。”
她从椅子里慢慢站起身来,语调依然是那种安抚人心仿佛雨幕一般的平静,“他只可以吃你一个人做的饭,喝你所给与的水,呼吸你恩赐给他的空气。”
她一步步靠近直美,仿佛一株散发着蛊惑人心香气的花朵,一字一句如同藤蔓一样将人包裹其中:“他将会被你收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不被任何人觊觎,用一个精致的牢笼将他关在其中,纤细的脖颈上拴上由你亲手铸就的铁链。你或许并不希望他残缺,但是那亦是一种美丽,你砍断了他的手脚,每天为他注射吗/啡,让他对你渐渐上/瘾,失去了思想、失去了意志。”
“但是……”她来到直美面前,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她的左胸之上:“他的心脏,将永远为你而跳动。”
直美的眸光伴随着她的描述渐渐露出了病态而诡异的诉求,她呆呆地看向天海莉莉子,小心翼翼仿佛害怕惊动了什么,纤长的眸光如同振翅的蝴蝶,反问道:“这样,他就会爱上我吗?”
天海莉莉子将她紧捏着遥控器的左手放在了她自己的胸口,笑容温柔:“你的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她轻轻后撤了一步,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仿佛要行一个舞会邀约的绅士礼:“现在,比起毫无意义地灰飞烟灭,请告诉我你的选择。”
直美眼底闪烁着微光,抬起手,如同呵护着即将出生的小鸡一般,将那个遥控器交到了天海莉莉子手中。
天海莉莉子转过身去,看向被她刚才那一番病态的占有欲演讲所震惊的众人,如同要从华丽舞台退场的演员摇了摇手中的遥控器:“或许,你们有人要恭贺我通过了你们这无聊至极的入社测试?”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宰治那双妖冶又魅惑的鸢色眼睛。这个男人明明骨子散发着一种清爽干净天然无公害的香甜气息,艳丽又明亮的笑容却又散发出让人无法捉摸的欲/望,超出预料的矛盾感。
只见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就这样与她对视了几秒之后,下颌线勾勒出一个利落的弧度,漫不经心地淡笑了起来,用他特有的轻佻又欠揍的语调说道:“真是过分呢,说什么要把我的手脚砍掉,明明知道我超怕疼的。”
游走于以市警为首的,由公权力支配的白日世界,以及由港口Mafia支配的黑夜世界之间,这就是属于薄暮的武装侦探社。
然而这个男人,在测试开始之前,就对她说——
“欢迎加入武装侦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