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我来吧。”田部木津子不太好意思,看了看完全就是未成年的宫泽贤治,让这么小的孩子来付钱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两人一齐朝着售票机器的方向走了过去,当天海莉莉子正要迈步跟随其后的时候,忽然听到自己身后的太宰治带笑的声音:“天海小姐,不如和我打个赌吧。”
车站入口处昏暗的灯光之下,一切都被染上了暧昧的色彩。天海莉莉子转过头去,看向那双鸢色的双眼,明明拥有看穿一切的聪明头脑,却永远可以流露出最干净透明的眼神,欺诈和伪装完美得过分。
太宰治微长的黑发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着,他鲜红的舌尖伸出来舔了一下上唇,很快的一下,又缩了回去,声音之中似乎具有某种蛊惑性:“既然是能够在澳门赌场豪赌输掉了自己四年学费的你,想必无法拒绝这个请求吧。”
他微微垂眸看她,眼睫如同栖息着的蝴蝶,让人忍不住放慢呼吸不忍惊动,他的声音又轻又软,好像真的在认真恳求:“如果我赢了的话,在刚才给津子小姐讲述的故事里被你略过的内容,可以告诉我吗?”
他的尾音听起来很愉悦,微微上翘,只是天海莉莉子看起来依然冷漠,仿佛一眼就看穿了眼前的人是一个善于循循善诱的骗子。
“你似乎对赌徒不太了解,”她的眼尾微微勾起,懒懒地说道,“我们对自己会失去什么从来都毫无兴趣。”
“我当然知道你想要什么。”太宰治的目光静静地划过她的眼眸,层层叠叠映照出来的灯光深处有一点水波似的蓝,稍不注意便会从指尖溜走。
“是吗?”她嘴角那颗红色的小痣伴随着她的语调轻轻跳动,简直像是让强盗乘火打劫的明示。
“但是我想说出来你或许不会开心。”
她看起来没什么兴趣陪他打哑谜,耸了耸肩,连话都懒得答了。
“因为今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看错了啊。”在她转身即将要离开之前,太宰治忽然凑到她的耳后,带着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声音有些沙哑,像是一片招惹人心的羽毛,“你根本不讨厌我,相反,你完全……超级喜欢我啊。”
无法控制的癫狂者是危险的。
所以他要为她套上枷锁。
天海莉莉子就在这个时候忽然转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急剧缩短,鼻尖只剩下几不可见的距离,连同呼吸也一并压缩,她的脸被光的明暗所分割,一面弥散的暖黄灯光,一面是被太宰治遮挡所投射下来的阴影。
连仿佛世间万物都在算计之中的太宰治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完全没有预测到她的举动。
呼吸彼此交缠,四散在灯光周围漂浮着的微小尘埃仿佛在这一刻全部静止,连同空气一道凝结。
如同沉入了深海之中,不远处宫泽贤治和田部木的交谈声如同被水波吸收,落在鼓膜之中听不真切。
另一种声音却慢慢加强——
砰、砰、砰……
那是活着的证明。
“那么你要向我开出什么赌注呢?”天海莉莉子的声音几乎就要贴在他身上发出,比这夜风更加轻柔,尾音带着明目张胆地恶意轻轻吹过了太宰治的喉结,混合着还带着火星的柏木余烬,温热的鼻息以一种陌生又强势的姿态向下攀爬,极具侵略性地攻占感官。
他的余光投射到两个人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上,姿势无比亲昵,如同相拥在一起还嫌不够的情人。
巧舌如簧的太宰治本有千百句话来应对此刻的场景,明明是深谙撩拨的情场老手,但是不知为何,他此时却沉默地站在原地,一个字都没有说。
楼下的车站有一辆列车在此时呼啸而过,金属碰撞、铁轨摩擦,让这个似乎只有两人沉浸其中的世界变得生动嘈杂了起来。
混杂其中的,还有天海莉莉子低沉的音色——
“难道,你还能向我献上你的真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