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风,小西风你怎么了呜呜呜……”
再醒来时,昏昏沉沉中听到耳边有小孩儿的哭声,萧惩虚弱地睁了睁眼,见是叶斯文正背着他往房间走。
边走还边哭。
好笑地揪了揪叶憨憨的耳朵,哑声说:“咳,我还没死呢。”
“啊!你醒了啊小西风!”叶斯文激动地大叫,差点儿又把他给丢在地上。
萧惩拍拍他的头,让他淡定,缓了口气儿,问:“你跟花应怜两个,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叶斯文把萧惩背回屋,摁到床上又给他压了三大床棉被,才揉揉哭红的眼睛说:“没、没干什么啊。”
萧惩说:“我是疼,不是冷,你是想把我压死还是想把我热死?”
“哦哦。”
叶憨憨赶忙把最上面一层棉被抱走,天真地问:“现在好些了吧?”
“…………”
“算了算了,就这样吧。”萧惩虚弱地摆摆手,体力恢复的不多,没时间在这个问题上耽搁,问:“今日……咳,今日功德箱里有二十辆银子被偷,事发时,你在何处?”
叶斯文一愣:“小西风,你难道怀疑是我偷的?”
“不是怀疑你,而是……”
刚刚他也这般质问了小孩儿,小孩儿心中定也以为他是在怀疑他吧?
萧惩疲惫地阖了阖眼皮,“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就是。”
看得出小西风真的很累,叶斯文乖乖点了点头,“好吧。”
说着跑去搬了个小凳子坐到床边,凑得近了近,语气略显神秘。
“我去跟踪花应怜啦,你不要告诉他哦,小西风你猜猜看,猜他这些天都在什么地方练琴?”
萧惩按按额角,“我不猜,你直说吧。”
叶斯文晃他胳膊:“不嘛,你猜一个。”
萧惩无奈,只得随口诌了个地方,“茅厕?”
“哈哈哈哈哈。”叶斯文笑:“你果然猜错了哈哈哈是山后的稻田里啊哈哈哈哈哈。”
“…………”
萧惩配合地弯了下嘴角,心头漫出一丝疑惑——
后山的确有一大片梯田,田里被附近的百姓种了水稻。但整座无量山这么大,松林又幽静,他选在哪儿不好,为何偏偏选了稻田?
见他不解,叶斯文很乐意跟他分享自己知道的小秘密。
“稻田里有一条可大可大的大水牛,比这个房间还要大。”
他用手比划着,讲得眉飞色舞。
“坏师兄不让花应怜在道观里弹琴,他就去林子里弹。但他一弹,鸟儿就‘呼啦’都飞走了,狮子老虎也跑下了山。
“但是那条大水牛就不一样啦,它不走,它一直待在地头儿上听花应怜弹琴,琴声难听的我都想吐,但那条牛可喜欢了,喜欢到给他下跪,甚至还流下了感动的泪水。但是……”
“…………”
萧惩示意他先暂停,“对牛弹琴,牛还感动了?你……确定不是在讲魔幻小说?”
“啊?”
“……”萧惩摇头,差点儿忘了这本就是高魔仙侠,发生再离奇的事儿都不离奇,“你继续吧,但是什么?”
“但是……”
刚被打断有点儿忘词,叶斯文想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但是那条水牛太老了,犁不动地了,于是它的主人就想把它杀掉吃肉。”
“宰牛?”
萧惩微微眯眼,恍然间似乎触碰到了真相。
叶憨憨头垂了垂,突然变得有点儿伤感,“其实,其实花应怜还挺可怜的,好不容易有条傻牛乐意听他弹琴,又马上就要死了……”
“咳。”萧惩轻拍他的胳膊,道:“别难受了,他在哪儿呢,去把他给我叫来。”
“咦?找他做什么?”
“让你去就去,等我好些了就还给你掏鸟蛋。”
“说话算话啊。”叶斯文跟他拉手指,“我要十个,不,二十个。”
萧惩无奈地摇摇头。
这小孩儿也就长了个吃的心眼儿,以后要被坏人卖了可怎么办?
叶斯文刚一离开,萧惩忙掀开被子“咕噜”滚下了床。
从床头到柜子再到窗台,一路扶着东西艰难地走到客厅,坐到了椅子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气场上说什么都不能输,怎能一脸苍白要死不死的躺在床上见客呢?
倒了碗凉茶当镜子照,捋捋头发将脸色拍打得红润一些,再将嘴唇咬出几分血色,确定仪容万无一失了,就懒懒撑着额头闭目调息等人过来。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阵急促的脚步,伴着几声争执。
花应怜不愿意来,叶斯文就扭了他的双手,强行将他捆来。
气得花应怜对他连踹带骂:“傻大个儿,力气大了不起啊,还不照样是萧厄的跟屁虫被他吆五喝六!”
叶憨憨毫不示弱,拧着他的胳膊道:“小白脸儿,长得美了不起啊,还不照样弹琴难听的要死,被人一顿暴揍!”
“你!”
花应怜快要被气晕了,进门看到萧惩,更没有好脾气:“赶紧让他放开我!”
萧惩掀起尊贵的眼皮扫他一眼,淡淡道:“斯文你先出去。”
觉出萧惩的神态有些严肃,叶斯文没有多问,听话地松手退了出去。
花应怜虚踹他一脚,“滚!”
揉揉被抓痛的胳膊,白了萧惩一眼,“你有事儿吗?!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说着眼珠一转扫视一圈,拉了把椅子就势要坐。
“你站着听。”萧惩淡淡地说,端起手边的茶杯小酌了一口。
花应怜气得鼓起了腮,说:“你别欺人太甚!”
浑身剧痛,怕被对方瞧出自己的手抖,萧惩忙将杯子搁下稳住声线说:“我为什么让你站着你又都做了些什么,你心里真的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花应怜一愣,水汪汪的大眼睛眸光闪烁,“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你——”萧惩轻飘飘一瞥,似笑非笑,“我知道你急需二十两银子,买下一头水牛。”
“你……”
到底只是孩子,被戳破心事花应怜脸色一白,脱口道:“你怎么知道的?!”
萧惩压下胸中郁结,微微一笑:“我不知道,诈你的。”
“……”
花应怜的脸顿时拉得老长,再次否认,“是,我是急需用钱,但我没偷!我的钱是太子殿下给的!我没动过功德箱里的钱!”
“是么?”萧惩轻飘飘瞥了他一眼,慢条斯理道:“那你告诉我,为何功德箱四周会有你的脚印,上面还沾着几根青色的牛毛?”
“!”花应怜瞳孔剧震,反驳道:“不可能!我明明把脚印和所有痕迹都擦干净了……”
说着说着猛地止住,望着萧惩含笑的眼睛,道:“你又诈我?”
萧惩弯了弯嘴角,说:“从事发到现在我根本没去过神殿,鬼知道功德箱周围都留下了什么痕迹。”
“…………”
顿了顿,萧惩说:“不过我相信你即使从功德箱里拿了钱,也本无恶意。但就因为你的错,一个无辜的小孩儿不仅替你背上恶名,还差点儿因此断了双手。于情于理,你都该还他一个公道吧?”
花应怜恨恨地盯着他,“那你呢?你犯的错害我弟弟没了性命,谁来还他一个公道?谁又能让他死而复生?”
“一码归一码。”萧惩说,敛了嘴角轻佻,诚恳道:“你弟弟的事儿,是我对你不起。”
花应怜面无表情:“我说过,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不论你接不接受,我欠你的,我会始终记得。”萧惩说,“但你若不将事实澄清,还那孩子一个清白,你与我……又有何不同?”
“……”
花应怜垂了垂眼,撇过脸去。
萧惩摸出二十两赌银扔到他怀中,说:“这些钱……咳,你拿去。”
花应怜又是一愣,诧异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你将这二十两银子还回去。”萧惩说,“再去我表哥那里将事情真相说明,对那孩子道个歉。”
花应怜:“你想让我承认自己偷窃?”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惩虚弱地扯了扯嘴角,“你以为你不说我太子表哥就不会派人查了吗?若被他查出钱是你拿的,你以为你在太极观还能待得住?”
“……”
花应怜仍然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