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兰的说辞并没有说服秦玉。
不过席若兰也没有说服秦玉的念头,她只是告诉他,至于他接不接受怎么想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而她唯一需要在意的就是脖子上架着的镰刀。
“若你只是一介村姑,青波门那帮家伙不可能这么痛快离开,他们一定会杀进来。”秦玉盯住席若兰,他在观察她的反应,“我虽未看见外面的情景,但我听得见他们的惨叫。”
席若兰轻叹一声:“我既伤得了你说的那个什么青波门的人,你觉得你拿着区区一镰刀就能制服我?你应该不会武功对吗?”
席若兰直切要害的话令秦玉的黑眸里掠过一丝阴霾。
“是,我是不会武功。”秦玉承认道,“但我会用毒,在你进屋前我在刀刃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
闻言,席若兰侧过脸望向秦玉语气略带平静地问:“我闻不到毒的味道,是无色无味的毒么?”
“你的鼻子很灵。”面对从容不迫的席若兰,秦玉却丝毫不慌张,这一点倒令席若兰有些欣赏。在强大的敌人面前保持冷静是一种勇气也是能力,尤其自身技不如人的情况下。
话说回来为什么一个门派的少主不会武功呢?这实属少见。席若兰纳闷地打量着秦玉。他瞧着十六七岁的模样,容貌清俊骨架纤细,算得上是一个干净无垢的美少年。那双盯着她的黑色眸子隐含着不符年纪的老成,席若兰感觉得出秦玉不如他外表看起来那么单纯。
因为一个不会武功的少主要想在弱肉强食的江湖中活下去,除了随身带着一个忠心耿耿的丫鬟外,自身不可能纯如白纸。当然席若兰是基于她十一年前的经验判断,毕竟她离开那个江湖有些日子了,搞不好世道变了呢。
从思绪中回过神,席若兰斜睨着秦玉几近笃定道:“我猜你在虚张声势。”
“那我们可以赌一赌。”锋利的刀刃紧贴着她的脖颈,他只需要轻轻一划。秦玉压着背靠门板的席若兰,他和她距离很近,近得他发间滴落的水珠能流淌进她的衣襟。
席若兰长得很平凡,单论长相她比不上从小就在他身边环绕的美婢。可不知为何她给人一种看不清摸不透的神秘感,宛如空谷中绽放的幽兰,清艳沉静与世无争。
秦玉从未见过像席若兰这样的女人。
仅仅是一时的走神,手中的镰刀便不翼而飞,原本受制于秦玉的席若兰移形换影般出现在他背后。
“别动。”伴着清冷的嗓音,那把镰刀调转对象地架到秦玉的脖子上。
席若兰娴熟地握着镰刀,这把镰刀是她用过的第三把镰刀,也是她用的最久的一把,归隐山林这些年她全靠它上山采药。
她看着背对自己的少年,他仍穿着湿衣,即使沦落至这般田地,他依旧如傲月站得笔直。
席若兰又叹了一声,她不想扮演坏人欺负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
于是她收起镰刀转身走向放木盆的架子,继续她先前未做完的事。
“你不杀我?”
秦玉跟上席若兰,他注视她的眼神里仍透着戒备和几许复杂的光。
“我要杀你,就不会放你进屋。”而且她掐指算了算,她大概有八年没杀人了。
她不是嗜杀成性更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若非迫于无奈,她不会轻易取人性命。
“你刚刚使的身法是什么?”秦玉目不转睛地盯着把一壶水倒向木盆,又从旁边水缸里舀了水进水壶的席若兰。
但她像没听见似的蹲下身,手握烧火棍拨弄着灶下的木炭。
“抱歉,方才是我冲动了。”已知席若兰武功高深的秦玉改换策略地低头道歉。
不过席若兰专注着手头的活,理也不理秦玉的道歉。
“若兰姑娘。”秦玉朝席若兰喊了一声,可席若兰毫无反应。
秦玉抿了抿唇,有点磕巴地张嘴道:“大…恩人…请你…原谅我的…冒犯。”
席若兰终于有了回应,她将装满热水的木盆塞进秦玉怀里:“来,端着。”
秦玉看了一眼木盆里热气滚滚的水,几不可闻地出声:“你能救杜鹃吗?”
走在他前面的她顿了顿脚步:“我只能使她走得舒服些,她受的是致命伤,你也清楚。”
“杜鹃虽是我的婢女,可她就像我的亲姐姐。”秦玉望着水里自己的倒影,“她之所以挨了青波门主一掌,全是因为我。”
“我知道。”席若兰淡淡地说,“从她受伤的部位来看,她应该是替你接下了那一掌。”
“没错,那位门主原本是杀我的,杀了我,他就能再无阻碍地吞并天玑流。但杜鹃替我……”秦玉的声音里微微流露出一丝哽咽。
这让席若兰有些心软。他再怎么强作镇定也只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