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反复无常的态度使得秦玉微微愣住。
席若兰倒是早已知悉地拍拍秦玉的肩,用眼神告诉他不必在意白薇的变化。
白薇拍了拍裙子上粘的灰尘,扶着桌角站了起来。她睨着秦玉身旁的席若兰,冷哼道:“别以为邀请你去药王谷,你就可以蹬鼻子上脸。”
“白姑娘。”听到白薇针对席若兰的话,秦玉收起了原先那套和颜悦色,“既然白姑娘如此不情愿,那我们就不多叨扰了。若兰姐,我们回去吧。”
说罢,秦玉牵起席若兰的手,作势要走。
“等等。”白薇忽然喊住秦玉与席若兰,她松开抓着桌角的手,换了一副柔和的面容,“方才是我…出言不逊,恳请秦公子别见怪。”
白薇看向席若兰被秦玉握着的纤手,双眸掠过一丝复杂的情愫。
“若兰姑娘,别走。”如果说之前的白薇宛若枝头绽放的孤芳,那么此刻的白薇就像是卑微进尘埃里的小草,褪去了那一层冷傲的她央求着席若兰不要离开,“请让我为你医治。”
江州的城郊,因为席若兰将马车转卖给了旅店,所以他们只能步行随白薇前往药王谷。
宽敞的大路上,秦玉望着走在前头的白薇,扭头对身边的席若兰轻声道:“这白姑娘也太善变了。”
而席若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嗯?嗯……”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秦玉就算再聪明也做不了席若兰肚子里的蛔虫。但他猜测与那个和尚有关。席若兰与那个和尚单独谈过话后就时不时地神游太虚。
“沿着这条山道,翻过这座山头就是药王谷了。”
一条岔道前,白薇停下了脚步,这时已是午后,绚烂的阳光照向路两旁葱郁的树林投下斑驳的影子。
“秦公子,若兰姑娘。”白薇关心地问道,“你们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休息休息也好。”席若兰点了点头,挑了一块树荫下的大石头,“都坐下来歇歇脚吧。”
秦玉拿出包裹里的水壶,轻轻晃了晃,水壶里能听见水声,不过秦玉却说:“我忘记给水壶灌水了。白姑娘,这附近有灌水的地方吗?”
“有,前边有山泉。”白薇指了指林子的方向。
“不知白姑娘可否为秦某带个路?”秦玉神情自若地问。
白薇看了一眼席若兰,见她没说什么才微微颔首地回道:“好…的。”
于是,这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树影婆娑的林子。
茂密的树叶随风摇曳,林子的光线也因此忽明忽暗,而林间遍布芳草的小径踩着十分湿软。秦玉与白薇复行数步,直至视野豁然开朗。耳边传来悦耳动听的水流声,清澈的山泉近在咫尺。
在山泉边,秦玉踩着爬满青苔的石头一边弯腰取水,一边闲聊般地问起:“白姑娘从小就生活在这儿么?”
“对。”白薇俯视着澄清的水面,水中的倒影令她的眸光黯了黯,“我从小就在谷里长大。”
“令尊令慈也是有福之人,儿女双全又寻得这山清水美的地方避世而居,自得其乐。”秦玉直起腰,将木塞装回水壶口,他状似无意地提起白薇的父母亲。
听见秦玉提起父母,白薇的身子僵了僵,他的问题仿佛戳到了她的痛处。
“我的父母很早就不在了,我是被爷爷拉扯大的。”白薇眺望山头的目光透着几许迷离,她声音平静得像在说着别人的往事,“后来爷爷也走了。”
“抱歉。”秦玉低声致歉。
“秦公子和我一样吧?”白薇看向秦玉,她注视他的眼神里潜藏着洞悉人心的明锐以及丝丝不易觉察的冷芒,“就算再怎么掩饰,还是和那些在父母疼爱中长大的孩子不同,在人畜无害的外表下躲着一只凶猛又残暴的野兽……”
白薇突如其来的转变让秦玉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白薇并不是变回一开始那个不近人情的她,秦玉想,因为白薇向他问道:“秦公子,你与若兰姑娘究竟是什么关系?”
若是最初的白薇,她明明说过自己不关心他和席若兰的关系,可现在她却打探起他们来。
“若兰姐是我的救命恩人……”秦玉故意说得惹人遐思,“她也是我最仰慕的人,她和我就像水和鱼、风与鸟、臼与杵。”
“臼与杵么。”白薇重复着秦玉的比喻,长年累月接触药材的白薇对捣药用的臼与杵自然不陌生。
“我真羡慕秦公子。”深幽的目光紧盯着秦玉如玉的俊颜,白薇的视线从他的脖颈至胸膛然后向下延伸,“生来就是男人。”
虽感觉出白薇这话的怪异之处,不过秦玉装作一无所知地自我调侃道:“白姑娘还是别羡慕我这病秧子了。”
“秦公子的脉象确实混乱,但不是不能恢复正常。只要有人打通你的脉络引导你体内的气,使其通畅。但是……”白薇顿了顿,“你的身体就好似那濒临枯竭的草木,它像渴望甘露般渴望着充满活力的气。所以要运功助你的人,必须有极为强大且浑厚的内力,否则会因为填满不了你从而气尽人亡。”
“……”秦玉沉默地听着白薇往下讲。
“你应该很清楚你自己的体质。”白薇站在秦玉身前,背后潺潺的溪水声未能掩盖住她的话音,“秦公子找上若兰姑娘正是为了利用她的功力治好你的顽疾,白某猜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