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
鼻前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席若兰迷茫地环顾四周,她似乎在庙宇之中,她看见涂着金漆的佛像,依然焚烧的檀香和一个身穿华服的陌生男人。
那个男人气息奄奄地躺倒在地上,唇角流着血。
但她闻到的血腥味并不来自他,而是她被血染红的双手。
她做了什么?
“陛下!”
一个熟悉的男声让她的视线从双手移向面露恐惧之色的人群。
李云霄站在人墙前头,他的身侧有官兵有大臣还有僧侣。
他先走到那个陌生的男人身边,低下身查看那个陌生男人的情况。接着他将那个男人托付给身后的手下,站直身子朝着呆愣的她走来。
“李云霄我……”话音未落,只见他眸色一敛,气化作藤鞭牢牢捆住了她。
“千岁,佛像后面发现一把刀!”侍卫打扮的人双手奉上那把染血的长刀。
李云霄瞥了一眼华丽的长刀,目光冰冷地转向她,盯着她苍白的脸,他毫无感情的声音宛若锐利的刀锋划过她的耳畔。
“抓到你了,刺客。”
半柱香前,梵音寺外。
美若女子的男人与神情严肃的女子站在松树下对峙着。
卷着浮尘的风吹起女子鹅黄色的裙摆,和她齐腰的秀发一齐在透着死寂的空气中划出涟漪。
但很快又随风停了。
原本澄清的双眸像被滴入墨汁,深不见底的漩涡越聚越多,与幽暗的眸光完全相反的是她的嗓音,好似山雨将至未至时的平静:“你说你杀了白薇、竹曲?”
“对呀。”眼前顶着“竹曲”面容的男人大大方方地承认,“其实我不想对竹曲出手,毕竟他是我同僚,与我相识已久。”
“你也是狮虎坛的杀手。”她并非疑问,只是陈述。
“‘孤星’,这个名头不错吧?”孤星笑嘻嘻地自我吹捧,“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席若兰捏紧袖子里的拳头,内心涌动的暗流即将冲破她的理性,不,不能失控,她告诫着自己。
然而这名自称“孤星”的杀手存心火上浇油地愉悦道:“啊~就是这个表情,我最受不了别人愤怒的眼神。竹曲死前也是这样的表情哦,因为我和他说我会顶着他的脸杀掉他在意的女人。”
遇见刺杀李云霄失败而重伤的竹曲时,孤星原本没想杀他来着,但竹曲居然不愿意回狮虎坛。
“你要离开狮虎坛?”
月光下,他望着靠坐在树下的竹曲,他身上的蓝衣在婆娑的树影下近乎黑色。
“是因为那个行医的女人,你才想金盆洗手?”他早发现竹曲和那个奇怪的女人走得有些近了,只不过他不大关心,除非这影响到竹曲执行任务,“你今晚行刺李云霄失败,会不会也是那个女人害的?”
“李云霄…和你一样会秘武。”竹曲眼也不抬,冷淡地说,“我只是利用那个女人保命而已。”
“竹曲你骗得了你自己骗不了我,若你真只是利用那个女人保命,你就不会不回狮虎坛。”孤星蓦地弯下腰,贴近竹曲的耳边,笑容灿烂地问,“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女人,对了,用你的脸,怎么样?”
锐利的丝线缠绕上他的脖颈,尽管身受重伤,可竹曲仍旧是杀手,他即未开口反驳,也没有求他放过那个女人,而是直接趁他靠近之际出手。
“真遗憾呢。”
仅是一瞬间的交手,丝线戛然折断,如此干脆决绝。
血“滴答滴答”地从穿透竹曲心间的指尖淌落,仓皇地遁入散发着青草香的泥土中,不见踪影。
当他抽回手,血便如泉涌喷向半空,视野里仿佛被血红覆盖,唯有头顶上方的月白得发亮。
“我必须清理门户。”孤星对着席若兰说完像十分难过地摸了摸“竹曲”的脸,“我还挺喜欢竹曲这张脸的。”
席若兰为克制体内翻涌的魔性,白玉般的指甲扎入了掌心。
疼痛或许能使她保持理智,或许不能。
见席若兰不说话,孤星歪了歪头:“姐姐是不是更喜欢另一张脸?但我怕我变成那个白薇,你会舍不得下手呢。”
“闭嘴。”
“你说什么?”孤星假装没听清地问,“劳烦你再说一遍。”
“我叫你闭嘴。”席若兰松开了纤手,掌心流下的血吸引住孤星的目光。
“不知道姐姐你的血尝起来是什么味道。”舌尖舔过唇角,孤星像鉴赏佳肴美馔一般评价着,“女人的血比男人的好喝,无论是那个白薇还是那位洪帮千金都很美味。”
孤星的话令席若兰想起在青州客栈撞见的洪灵珠,那时她还为洪灵珠没认出自己感到奇怪,如今一切明了,她在青州见到的红衣少女根本就不是真的洪灵珠,而是眼前这个叫“孤星”的杀手。
“你只能变成你杀过的人?”席若兰趁自己还有理性时给出了一个猜测。
“猜对了一半,是只要被我尝过血的人,我皆可以变。”孤星纠正席若兰的说法,接着话锋一转地眯眼道,“所以我马上会变成姐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