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着进入牢房,她听见身后的牢门重重地关上。
清脆的落锁声格外清晰。
她环顾四周,这间牢房比她想得干净一些,只不过这里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看来她不会被关太久。她想。
“哈?”
一个略带讥诮的嗓音自她右侧传来,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长相完全陌生的瘦弱男子被锁在她旁边的牢房里。
“没想到你也被关进来了。”他靠着墙坐在地上,一条黑色的铁链栓住他的脖颈。他仰头望着她,神情癫狂地大笑,“原来不只有我被暗算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张扬又刺耳,而她仿佛充耳未闻。
“喂,你该不会没认出我吧?”见她没听到似的,他朝她叫嚣道,“你不是要替那个什么白薇报仇吗?来呀!”
但她宁愿盯着墙壁也懒得多瞧他一眼。
“你耳朵聋了?”他存心激怒她道,“天下第一变成聋子了吗?”
他的话终于引起了她的反应,她睨着他,淡漠的眼神好似打量着一条叫唤不停的野狗。
“真是叫人讨厌的眼神。”他忽地起身,爬向挡在他与她之间的栅栏,他伸出手想要穿过栅栏够到她,可脖子上的锁链让他无法如愿,他只能将这屈辱、愤怒发泄向她,“席若兰你过来啊!你有本事过来啊!”
席若兰走到栅栏前站定,她看着几近疯狂的他,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你照过镜子吗,孤星?”
“你……”没料到席若兰会问自己这个,孤星愣住了。
“我猜你这副模样也来自你杀过的人吧。”她又问,“你还记得你原本的样子吗?”
“什么原本的样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方才还冲她竭力的他往后退了退。
“为什么不露出你的真面貌?”她直直地望着他,他却躲开她的视线。
这下轮到他不看她了。
“什么真面貌?这就是我的真面貌!”他抱着头蹲坐回墙角。
“那你为什么不直视我的眼睛说?”她站在栅栏前,俯视着蜷缩成一团的他,一字一句地问,“你.究.竟.长.什.么.样?”
“我……”他抓着自己脸,鲜红的血珠从他的指缝滑落,就像泪一样。
席若兰冷冷地注视着孤星,她不同情他。
他害死了白薇白英,害死了许多人,他和她都是双手沾满血的人。
但她还不能死,她还有要做,不,必须做的事——…
“你信我么?”
那是秦玉留给她的字条,她在客栈房间里找腰牌时看见的。
除了这张字条,她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原来收起来的木簪不见了。
不必猜,秦玉拿走了木簪。
席若兰一开始并不清楚秦玉的用意,直至她潜入武林盟找到他。
在他搂住她的瞬间,他用只有她和他听得见的声音说:“我叔叔还活着。”
闻言,她下意识地抬起脸,却未表现得太过惊讶。因为她知道有人在暗处监视着她和秦玉。
他装作被她碰触到伤口地倒抽一口冷气。
“你受伤了?”
她配合着他,也担心着他。
后面他用木簪暗算她,都是在演戏给柳眉看罢了。
木簪上确实有毒,只是这毒并非枫林晚而是化功散。对其他人来讲化功散是让人功力散尽、四肢瘫软的毒,但之于她却是能避免她走火入魔的药。
其实在秦玉说他叔叔还活着的时候,她就明白了他意欲为何。
他盼她救人。
假装中毒被擒,她按他计划被关进这间密牢。
接下去她要做的就是相信他,并耐心地等待。
武林盟.白骨林。
夜深了,雨依旧绵绵地下着。冰凉的雨丝从叶面落向树下的白骨,发出不甚悦耳的“滴答”声。
脚踩在湿软的泥地上,撑着伞的秦玉走近白骨旁边的男人。他避开监视,独自步入这座堆放已死或将死之人的林子,就是为了找眼前这个男人。
他清楚这男人没死,因为划破男人胳膊的木簪上涂的不是枫林晚而是化功散。
“你效忠的主人轻易地抛弃了你。”秦玉静静地说,“任由你在这片林子里等死,这样的主人值得你效忠吗?”
“……”
秦玉半蹲下,将化功散的解药递到男人的手中:“如果我是你,我会恨她。”
语毕,他站起身掉头离开。
没走几步,他便听见男人用嘶哑的嗓音说:“密牢的钥匙挂在墙上很好找,关键是密牢的锁只能向右转…向左转会触发机关。”
秦玉顿了顿脚步,什么也没说的走出林子。
一只灰色的小鸽子掠过漆黑的夜空,冒雨飞向燕山山脚的客栈。
地宫.密牢。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席若兰盘腿坐在透着凉意的地上,耳边回绕着孤星絮絮叨叨的呓语:“我的脸…我的脸长什么样……”
他应该是快死了。她想。
仰头靠向墙,她最近好像总被关进牢里,不是皇宫的天牢就是武林盟的密牢。
虽说都是牢房,武林盟的这间密牢却没有窗子,她只能自己估摸着时间,猜测现在大约三更天。
这时,门外响起门锁被打开的声响。
席若兰立刻站了起来,望向拉开门的季律,后者穿着一身夜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