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樾见她露出这么孩子气的表情,不由一笑道:“那倒也未必,凌霄君至今心结难解,必然对魔繇教余孽深痛恶觉,若知他们又要再次为祸人间,许会有所安排,趁着这个机会,或可将当年之事问个明白。同时将你这两个徒弟带过去,请他瞧瞧,应能解了你的疑惑。”
“可我怎么从你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哄骗的意味……”晨星狐疑地望着他道,“明明事情并未严重到此等地步。阿樾,你是要我与你一起去骗一个修炼了几百年的人仙么?”
苏樾露出诧异的表情:“诶?防患于未然罢了,总之是造福人间的好事,阿姐怎么能说是骗?”
“噗,”晨星低头掩口笑出声来,复又抬头看着对方,眸中隐有泪光,“你这个样子,真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般。”
江灵殊与灵衍颇有默契地在此刻相视一眼,都觉得嗅到了一丝不大寻常的气息。
晨星一眼瞥见她们二人似笑非笑交换着眼神的模样,心中便有些羞恼,强作平静对苏樾道:“既然如此那就说定了,等我忙完了弟子选拔的事,殊儿生辰过后,便带着她们前去拜见凌霄君。你,你可得提前帮我安排好了。”
“阿姐的吩咐,阿樾自不敢忘。”苏樾对着晨星作了个揖,“既然现下已无他事,那阿樾这就启程归返门中了。”
“什么,这么快?”晨星讶异,下意识地望了望外头道,“现在天已黑了,何不等明日天亮了再走?”
“不敢,不敢,”苏樾恢复了先前的那副正经模样,“修行之人,本不该在外多耽搁,阿姐的好意,阿樾心领了,门中诸事繁杂,还需我回去处理。”
“我知道了。”晨星见他如此,亦冷冰冰地客气回应道,“夜路漫漫,还请长老小心行走。”说着便坐回榻上,再不言语,但以眼神示意江灵殊与灵衍也一同离开。
她们眼见着这殿内的温度升升降降,自然不敢多待,忙不迭地行礼退下了。苏樾走在她们前头,薄衫上的几只白鹤随着夜风起伏,像是要从衣上振翅飞出一般。
江灵殊盯着那几只白鹤,若有所思。
师父素来喜爱鹤纹素衣,会与眼前这个人有关吗?她暗暗想道,又觉这不是自己该探究的事情,摇摇头将这些猜测从脑海中赶了出去。
两人一直跟在苏樾身后慢慢走着,直到走至通向风霞殿的岔路,将要拐过去时,却见青珢一路奔来,叫住了苏樾。
好奇心顿时绊住了二人的脚,她们立在一旁,屏息看着,只见青珢将一股阴阳双色剑穗交与他道:“这是宫主亲手所制……”
接下来的话,她二人未能听见,因为青珢已直直向两人所立之处看了过来,警示地摇了摇头,似是叫她俩勿要多管闲事,看些不该看的,两人心里一惊,掉头走得飞快。
回去路上,她们还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总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最后还是灵衍打破了沉默,磕磕绊绊地说道:“师姐,你说,方才那慧剑长老讲的故事,是真的么?”
江灵殊心中全是刚才所见所感之事,思绪混乱,草草答道:“这个嘛,虽然多有不可思议之处,但毕竟是凌霄派中人亲历过的,想来也是可信的吧。”
“那……”灵衍小心翼翼地说道,“师姐觉着师父和慧剑长老之间,是不是有些奇怪呢?”
江灵殊心中一滞,苦笑着想:恐怕这才是这小丫头真正想问的吧。不过她自己心里也是好奇不已,巴不得与灵衍讨论一番,于是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下无人,悄声道:“是有些奇怪,总觉得又讨厌又喜欢似的……”
“我觉得就是喜欢,”灵衍认认真真地笃定道,“但喜欢又不能在一起,所以便有了怨气,可却藏不住这样的喜欢,所以无论再如何不满,总还是会忍不住想去对对方好,就像方才一样……”
江灵殊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懂得很多。”
“心有所感,自然懂了。”灵衍脱口而出,紧接着便懊悔不已,幸好对方并未多想,于是扯开了话题道,“其实师父和慧剑长老虽有亲眷关系,可民间也有许多亲戚间通婚的,二人又般配得很,为何就不能在一起呢?”
“就算民间如此,也未必人人都能接受,”江灵殊叹了口气道,“或许还有很多别的无奈也未可知,且我看那慧剑长老心心念念的都是修行之事,许是没有这样的心思吧。”
“我却不这么觉得。”灵衍心思细密,看得分明,只觉得苏樾亦是有情,只不过掩藏的好些而已,但也不知如何解释说明。心里着实感叹江灵殊的迟钝,想着她这样必定极难明白旁人的心意,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便有些感伤起来。
江灵殊虽浑然不觉,心中亦因今日所见所闻而平添几分落寞惆怅。
天底下的感情或许大抵如此,总是无奈残缺多些,团圆完满少些吧。她心想。不由却望向了身边的人,对方面上亦是一片愁容,不知是否与自己有着一样的心境。
二人牵着手回到殿中,默默无言,心事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