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牧只是随口一问,自己听这话都觉得有点儿别扭,捏了捏手里的西红柿,心说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问一个年轻雄性有没有蛋,就不怕这货现场脱裤子吗?
一九九八从旁看着林牧,脸色有些微妙,仿佛拥有同款脑回路,却低头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肉。
肚腩肚腩,小宝石说的就是这儿吧?
那我肯定有啊。
危险人物则转身抱起小巨蛋,在它脑袋上揉了几下,似乎是在安抚。
小巨蛋之前到处滚来滚去,把自己盘得油光锃亮,小秃头上不断冒出得意洋洋的星星,仿佛在说:要找蛋吗?就是我啊。
它不止是蛋,而且是一颗好蛋,一颗特别特别光溜的蛋。
它的蛋壳是如此细腻柔滑不紧绷,一定比全世界的任何一颗蛋都更加好摸。
虽然它也没见过其它任何一颗蛋吧……
但这丝毫不影响它对自己的评价,它就像它的爸爸、爷爷、以及爷爷的爷爷一样那么自信。
林牧:“……”
行吧,你们都是小可爱,就我思想不纯洁。
他默默切了几块儿西红柿,余光看到危险人物把小巨蛋抱在怀里,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噌地一下起身,把小巨蛋抢回自己怀里,护犊子道:“我的,没事儿不要乱摸。”
桌上乱七八糟堆了好多杂物,他暂且把小巨蛋放在案板上,冲了冲刀刃上的番茄汁,准备继续折腾,视线一转却发现危险人物脸色有些不对,头顶仿佛飘起一朵小黑云,皱着眉头,盯着他手里的刀子,目光深邃而充满忧虑,似乎发自内心觉得,他打算把这颗巨蛋吃了。
林牧:我像那么饥不择食的人吗?
凌成尧&一九九八:你像,你特别像。
林牧为了满足这俩熊孩子的想象力,举起刀子,作势要谋杀亲蛋。
一九九八倒抽一口凉气,憋得鼓起腮帮子,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一脸的“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
凌成尧:“你冷静一点。”
“哦,怎么冷静?”林牧说着,模仿武侠剧里的反派角色,冷笑一声,把刀一横。
接着就听到脆脆一记撞击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碎裂的锐响。
即使不用眼睛看,只听声音,也知道刀子砍到了蛋壳上。
这一秒,凌成尧脸色发黑。
一九九八脸色泛白。
林牧一脸惨绿。
脑子里咕嘟咕嘟烧开水,嗡嗡响着完了完了,碎了碎了。
可是他明明算好了距离,只是比划比划,特么刀子为什么还会碰到蛋壳!!
他忘了一个事实——这个白胖子它会动啊。
小巨蛋大概觉得林牧在跟它玩游戏,随便晃一晃身子,就和刀子撞一起了。
刀刃尖锐锋利,和那些棉被地毯,以及爹爹的衣服都不是一个质感,感觉还是蛮新奇的。
它抖了抖圆胖圆胖的身子,在案板上自娱自乐地转了一圈,见没人理它,只好自己给自己争取父爱。
[爹爹抱抱]
[爹爹——]
[抱抱]
林牧慢半拍地低下头,看看小巨蛋,再看看手里的刀,然后再看看小巨蛋……接着忽然动手,把小巨蛋抓过来检查身体,重点看了那道“裂痕”,结果发现这特么根本不是裂,而是一层金属粉末。
他只是胡乱一抹,粉末就被擦干净了,蛋壳上一丝伤痕也没有,小胖子依然像个大灯泡一样油光锃亮。
而刀刃上则磕了一道缺口,细看还有十七八道裂痕。
所以……
蛋没事,是刀碎了。
林牧看着手里这把价格不菲的“工程级便携式钻晶覆膜多功能采矿刀”,心情有点儿一言难尽。
旁边一九九八被自己一口气憋得面有酱色,这会儿终于使劲松了口气,不管那个长得像分类垃圾桶的圆胖子是个什么玩意儿,总之没碎就好,不然小宝石哭了可怎么办?他什么都会,就是不会哄人。
“幸好幸好,三无产品,哎你听过那些喝毒药自杀没死成又跟制药公司打官司的吗?那什么,我可以讲给你听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成尧面无表情地走到林牧身侧,从他手中取下刀子,直接丢到垃圾桶里,像之前对待小巨蛋一样,在他头上揉了揉,又在他脸上摸了摸,最后没忍住直接把人圈进怀里,“你真是……”
他原本想说,你真是不太让人省心,但把瘦瘦小小一只林牧抱进怀里,他忽然就忘了自己该干嘛了,只知道怀里暖烘烘的,某人身上还透着令人上瘾的气息。
这是自第一天偷偷抱睡以来,他第一次像这样把林牧整个人抱在怀里。
脑子里没有什么具体念头,只是卟噜卟噜冒了好多五颜六色的泡泡,身体的感觉不太讲理,只是任性地想近一些,再近一些。
他手臂上加了些力道,压着林牧后背,令他整个人紧紧贴在自己怀里,深呼吸,缓缓沉入心底,然后满足地吁了口气。
林牧正忙着心情复杂,反应有点儿迟钝,等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整个人被紧紧拘着,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他胡乱推开凌成尧,使劲喘了几口大气儿,“我靠,干嘛,你想憋死老子?”
凌成尧没说话。
被打断了,他有点不太开心。
一九九八电线杆子似的杵在旁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眼睁睁看着这个通缉犯调戏小宝石而没阻止,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嗓子,“对啊我艹!你干嘛呢!”
他像只老母鸡,试图把林牧拉到自己身后护住,但被林牧无情地拒绝了。
这一会儿光顾着闹来闹去,正事一点儿没干,再这么下去别说今天播种,就连晚饭也搞不出来。
他像个老干部似的,背着手,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没搞出刀劈小巨蛋的人间惨剧,“好了,咱们活动也活动完了,现在我宣布中场休息结束,你俩先待着别动,等我一会儿安排任务。”
他抱起小巨蛋,仔仔细细检查一遍,找了个新买的筐子把它放在里面,又给它裹了五六七八层毛绒毯子,最后还教育它以后不许舞刀弄枪,要长命百岁地做个怂蛋。
大人教育孩子都这鸟样,讲什么歪理邪说都不觉得心虚。
折腾完一通,他恢复到工作模式,给危险人物和熊孩子分别安排了任务,一个洗番茄一个切番茄,自己则负责挖种子。
番茄种子小,一个一个往外抠是不可能的,要把腔室里凝胶状的部分整个挖出来,放在容器里加水发酵,大概20度,两三天左右时间,等到果胶部分发酵脱落,发育良好的种子会沉在容器底部,到时候弄出来洗吧洗吧就可以用了。
这么多种子一次肯定播不完,林牧打算分批试验,大部分拿去低温烘干,再抽个真空冷冻保存,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样应该能存二三十年。
挖种子这活虽然没什么技术含量,但果胶打滑,经常有种子掉在桌上,再不小心还有可能掉在地上。
虽然存货充足,但这可都是钱啊,放在地球上相当于噼里啪啦掉钻石,林牧要尽快把它们捡回去,不然只要有漏网之鱼被一九九八看到,他都要“嗷嗷”叫两嗓子。
在这种督促下,林牧工作态度极其认真,过程中一眼都没看过凌成尧。
是的,一眼都没看过。
凌成尧视线几乎一刻不离林牧,所以他非常确定。
就在不久之前,林牧还被他抱在怀里,近到像整个人都是属于他的,现在却独自坐在对面,一眼也不看他。
落差巨大,凌成尧心里冒出好多细碎的,拧巴的,纠结的,难以描摹的小情绪,全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更可怕的是,情绪和情绪之间还会互相纠缠发酵,堵得他胸口发闷,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那边,一颗番茄种子溅到一九九八手上,他反应过激地嗷了一嗓子,“快来快来!小宝石,你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