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羡余陪谢承留在?金陵等科举放榜。
姜柏舟派人去打听了一番,那日出现?在?校场的是天心府副指挥使?沈封,近日奉旨巡查江南,只是正好遇上?武举,并非本届武举的考官。
之后?的两场武举考试,果然?未见其踪影。
但姜柏舟也不确定?沈封是否已经离开?了金陵,于?是最?近都将姜羡余带在?身边,让他熟悉镖局事务。
姜羡余倒是问过谢承,如果他们?借助沈封的权势,揭发任逍遥那个?武秀才的假身份会如何。
谢承认为风险太大,并不赞成。
一来是他们?在?金陵根基不深,没有?把握做得足够干净,若是不小心引起了沈封的注意,反而弄巧成拙。
二来是他们?不确定?沈封与忠王的关系,不清楚对方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同?忠王硬碰硬。
三来则是,揭穿任逍遥一个?假身份,并不能对忠王造成致命打击,以对方的权势,只要还觉得任逍遥有?用,完全?可?以再给他造一个?假身份。到时候敌暗我明,他们?很难再掌握任逍遥的身份和行踪,反而不妙。
姜羡余觉得谢承说得有?理,便不打算再去打草惊蛇,只是通过镖局的路子,悄悄关注任逍遥和段御的动向。
不过直至武举结束,那两人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
姜羡余便把重心放在?了镖局这边。
他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镖局里的各位师叔其实都是外祖父当年的徒弟或下属,是曾经威风凛凛的天心使?。
只是后?来都因他外祖父而获罪,随着父亲经历过九死一生的逃亡之路,如今宝剑蒙尘,只能隐姓埋名地过活。
当初姜父成立平安镖局,便是因为身无长物,不得不以此谋生。一开?始也无意做大镖局,最?初在?金陵开?设分号,也只是为了行镖中转。奈何金陵繁华,又是水陆要塞,此地的分号渐渐越来越重要。
原先在?这里管事的是魏师叔,他如今年纪大了,身上?有?旧伤,想退下来颐养天年,姜父便派姜柏舟来接管金陵分号。
越了解这些,姜羡余越明白前世自己的逃避有?多混账。
他浑浑噩噩不愿接受自己的身份,父母和兄长也无意给他压力,并未将这些事告诉他。
于?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其实一直被?这么多人保护着,不知道自己原本也该扛起保护他们?的责任。
甚至前世他死于?非命,若非有?谢承周旋,恐怕也会暴露家中的秘密,让父母兄长、诸位师叔及其家人,再次陷入险地。
同?谢承说开?口后?,他每日都在?检讨自己,“若非有?你,我恐怕重生在?世也无颜苟活。”
谢承安慰他说:“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一味追悔过去并无意义,如今你我既然?重生,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顿了顿,拍拍姜羡余的脑袋,“我会陪着你。”
姜羡余也不想再重复无用的“对不起”,只将头靠在?谢承肩上?,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袖。
我也会陪着你。
他心里默道。
……
姜柏舟发现?自家弟弟近来无比上?进。
不但每日都在?熟记行镖的地图线路,还时常与几个?师叔和老镖师聊天,向他们?请教行镖的注意事项,突发意外的处置方法、备选路线,以及野外生存技巧,记了满满一小本手札注记。
还跟着老镖师练烤肉的手艺。
第三次品尝自家弟弟亲手做的烤鸡之后?,姜柏舟心软道:“你来金陵也没好好逛过,找个?时间和谢承出去玩吧。”
姜羡余却掏出手札,摇头道:“魏师叔最?近在?教我如何应对极端天气,我还没学完。”
他最?近发现?,原来前世他不耐烦听的行镖经历与见闻,与那些游侠传说相比毫不逊色,甚至还更精彩几分。
而他前世孤身闯荡那几年,完全?无法与之相较。
他前世那几年只能算是在?外流浪,靠着揭悬赏通缉令的赏金倒也不缺银子,并未吃多少苦头。所以虽然?增长了一些阅历,但回头却发现?真正的收获可?谓寥寥。
尤其是一颗心,依旧飘零无依,漫无归处。
如今则不一样,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心里无比踏实。
姜柏舟见他如今果真懂事了不少,一时间既又欣慰又心疼,可?见早点告诉他身世虽然?有?些残忍,但确实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抢走姜羡余的手札,劝道:“迟一天学也不碍事。再说,纸上?学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如今听再多,也不如跟着镖师走一趟镖。”
“也是。”姜羡余道,“最?近有?镖要出吗?最?好是近一点,不用去太久的。”不然?谢承会不放心。
姜柏舟无奈:“……哪有?这样的好差事?你还是就在?金陵散散心吧。”
姜羡余想了想,抱起剩下的烤鸡,蹭地一下跑了。
刚伸出手准备再吃一只鸡腿的姜柏舟:“……”
不用问,肯定?是送去给谢承吃。
臭小子!到底谁才是亲哥?!
……
谢承最?近学业上?稍稍放松了一点,偶尔去新买的宅子,盯着工匠修缮屋子和打家具。
姜羡余来的时候,他正在?同?木匠商量,打一张大一点的书桌。
“谢承!”
谢承回头看到姜羡余跑过来,眉眼顿时柔和下来,“怎么过来了?”
姜羡余拍了拍怀中油纸抱着的烤鸡,“请你吃鸡!”
“又是你做的?”
谢承笑着领他去已经添好家具的前厅,识墨打来水给他净手。
姜羡余掰下仅剩的那只鸡腿递给他,“尝尝,大哥还想吃我都没让。”
谢承心底越发愉悦,尝了口,点头道:“有?进步,可?以开?馆子了。”
姜羡余笑着道:“那不成,开?馆子得起早贪黑,我可?不行。”
谢承将咬了一口的鸡腿塞到他嘴边,笑道:“你倒是清楚你自个?儿。怎么,走镖难道就不辛苦?”
“那不一样。”姜羡余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又推回去给他,“你吃。走镖再辛苦都是应该的,开?馆子那是自找的。”
说着自己先笑了。
谢承不再同?他谦让那只鸡腿,而是假作不经意地玩笑道:“那你还是别去了,留在?我家当护院,我给你发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