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因心里有事,没耐心等到逸仙茶楼的台柱子出场,待喜哥儿再听完了一出咿咿呀呀的折子戏后,她便借了还要猜灯谜的由头闹着要走。
“十二坊里除了灯会,更好玩的灯谜我们还半点没猜,若是再晚一些,只怕好奖品都要被别人猜走了,要闹个两手空空回去。”说到这里,月娘竞被自己的想法鼓动得兴奋了起来。
“说得好像奖品还在等着你,就你能抽中似的。。。”喜哥儿被月娘强行拉出来,觉得亏了自己付的茶钱,在一旁怪不乐意的,直拆林月娘的台。
“我是不会,也不指望哥哥你。诗竹一直跟着爹爹,肯定比咱们厉害,诗竹,靠你了。”
月娘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几枚新制的铜子,高高的举起,她一脸期待的看着诗竹,诗竹没法,只好无奈的笑着接了。
这些送小礼物猜灯谜的游戏原有大户支持,只为与小民同乐,所以价格不贵,给店家交几个铜子,就能连着街猜上半里地的灯谜。
谜面对于读过书的人来说是简单的,诗竹本就是林大人的随侍,祖上也算是小富之家,也曾出过秀才举人,这点意思的灯谜,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因不好过多叨扰店家生意,诗竹便挑了几个看起来有些难度的随口解了,因了这几个猜对的灯谜,他们得到了几张集分的条子。
这条子根据灯谜的难易,条尾染了不同的颜色。最低档次的是黄条,五张黄条可兑一盏小花灯,也可换一张绿条,五张绿条换一张橙条,依此类推七个等级,最难的红条可换灯皇,目前还未有人拿到。
喜哥儿跟着凑热闹,同荷官一道,努力解了条染绿的谜纸,月娘和穗子各中了一道黄条,就连林妈也解了道迷底是穿花绳的谜题。
凑够了分,几人一道兴高采烈的,去这福乐坊负责兑奖的商户处兑换花灯。这时商户门前早已排成了一条长龙,穗子和诗竹本意让少爷和小姐继续去玩,他们在这排着,可两个小主子却不肯。
林家规矩向来不似那些高门大户那么严格,且林父林母又从小教导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道理,排个队取奖而已,并非一定要假手他人。这会儿月娘喜哥儿玩兴正浓,兴冲冲的非要自己排队兑奖。
给他们兑灯的老倌是商署底下的商户,商署特地在每个坊里指了两家商户给灯谜兑奖,这里人流最大,挨挨挤挤的都是前来兑灯的人。
排队排得无聊,喜哥儿抬头望向商户与对面房子中间牵起的绳子,粘在细绳子上的迷题比别处的难些,都是染了蓝色的迷纸,供读书人解的。
“身背硬壳袍,摇头又晃脑,手执圣旨到,浪随口中来?这是个什么东西呀?”
“还有这个,高台对映月,分明打一字,又是什么字呢?”喜哥儿困惑的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
“身背硬壳袍,摇头又晃脑,手执圣旨到,浪随口中来,这不就是龟丞相么,高台对映月,分明是个昙花的昙字嘛,这都猜不出,兑盏小花灯赶紧走罢。”排在后头的人噗嗤一笑,戏谑的说道。
”你!“喜哥儿捏紧了拳头,急急转过身来,想看看说话这么不客气的人长了个什么样子,仰视过去,没看着人。
“你往哪看?小爷在这!”
喜哥儿听见声儿,往下头看去,只见一个比月娘还小的孩子,正仰着头瞪他。
这孩子长得极可爱,全身上下金灿灿,不光是鲛人纱面斗篷反着光,还有腰上配着的金镶碧绿翡翠,侧边挂着的金鱼金丝线荷包,颈子上金项圈,项圈上的镶玛瑙金坠子,总之就是从头到脚一片珠光宝气,简直就差直接粘着金元宝出门了。
看到这孩子才不过勉强到自己的肩膀一样高,还有这身实在不知如何评论的打扮,喜哥儿突然失去了纠缠的动力。他松了拳头,仿佛被伤了眼睛般的迅速又转了回去,不再搭理后头的叫嚣了。
“大胆!你这小民倒是会躲,见风使舵的东西,要战便战,小爷从不吃素的,你快快转了回来,喂,喂!”
月娘排在喜哥儿和荷官的前头,离着稍远些,本没听见喜哥儿后头的叫嚣,她正发着呆,被喜哥儿拽住了衣服角往后拖,再被拉着一个转身,直愣愣的对上了后头那个小可爱。
“我是大人,不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月娘你来帮我骂他。”
林月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哥又抽的什么疯,她眼睛大,无表情地瞪人的时候,也是有点瘆人。
“你。。。你瞪我干嘛,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古人诚不欺也。你是个女子,你哥派你来,可算是个小人,我不跟女子和小人一般见识,你们走吧。”
这一句话下来,喜哥儿气的肝疼,但是他既说了不和他一般见识,如今再跳出来,未免失了格调。
月娘一时没说话,这声音耳熟,仔细想想,好像这是今天晚上第三次听到了。
“这位小友,你之前是不是去了逸仙茶楼?”林月娘学着父亲的腔调和作派,先礼后兵,左拳右掌在胸前环抱,皱巴巴的行了个揖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