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第一次经历地动,这陡然间天地变色、地动山摇使她震撼不已,骤见这山崩地裂、巨石翻滚,流水改道的景象,就像是来到了世界末日,刚刚还牵着她手的人,转瞬间就在自己眼前死于非命,纵使比寻常孩子更早熟、更见多识广,也已使她心胆俱寒。
如今四下寂静,环顾四周,片刻间山林草石已是面目全非,回头一看,只有藤桥尚在,原来这柔能克刚,若不如此,只怕自己早已死于非命,倒是这软桥救了她一命,算是命不当绝。
顷刻间天地间似乎只剩她一人,遗世独立,来路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石洞周围大石横陈,里面已被坍塌的石块堵得严严实实,接下来要如何自救,没人给她答案,瞬间内心无比荒凉。
月娘颓然的站起身来,缓缓踱到那满地狼藉的石洞边上观察了一回,将头靠在侧边的石壁上听了一会后,便把耳朵贴在上面静止不动了。
“叮叮叮,叮叮叮。。。”有节奏的敲打声,沿着石壁传入月娘的耳朵里。
听到这声音,月娘突然蹿起来,再使劲将耳朵紧紧贴在石壁上,想要确认那声音传出的确切方位。她一边仔细听着,一边贴着石壁移动,逐渐有了一些头绪,心中感动万分。可惜这声音没有持续多久,便突然消失了。
这声音突然消失的瞬间,月娘的心也跟着一紧。她慌忙随手抓了块滚落下来的碎石,照着石壁乒乒乓乓地使劲一顿乱敲。
敲了一阵子,她停下来,赶忙重新将耳朵贴上石壁,听听有没有远处传来的回声。
她一动不动的,她维持着这个姿势,想象着使劲,想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能听到的范围更远一些。
就这样敲、听,敲、听,重复了好多遍。万籁寂静中,慢慢的风声回来了,呜呜呜的,吹得她心烦意乱。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终于,里头有了反应,发出了一连串的叮叮声,消息传到了。
月娘心中一阵暖流滚过,小脸激动得通红,她慌忙辨认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个大概后,她又拿起石块,再重重的敲了两下,似乎是要告诉里头的人不要害怕,这人世的尽头也有人作伴。
敲完这两声后,她便不再敲,里头的人跟着敲了一阵后,仿佛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了,也就不再浪费体力,只是那人极聪明,每隔一会儿,便规律的敲击一阵,让外头人更好的校正他所在的方位。
想着覆巢之下还有相怜之人,月娘心情稍定。见对方配合,月娘此刻脑子像突然上了滑油,快速的运转起来。
被困之人似乎在这石林西北方向,不知道离那边的出口多远,但至少离她这个洞口不近。她人小力弱,这堵着洞口的石头重逾千斤,自是万万不能移动半分,此时不是逞强时刻,最快的办法,就是出去找人帮忙。目前,当要寻路穿越这片坍塌的石林。
既想好了前路何在,再下脚踏出去便简单多了。月娘四顾一圈,看了看壁陡的石壁,接着抬头望了怪石嶙峋的石顶,片刻便有了主意。
她回到吊桥边上,扯了些从山崖顶上震落下来的藤蔓,她人小,拔不起整根粗长结实的藤条,便用牙齿咬下了一些旁生的细枝。
她将这些藤条缠在一起编了根藤绳,又左绕右绕,做了个简易的藤网,里头装了些小石头。再拔了些长得老厚些的藤叶,无师自通的拿些枝条捆了多层在手心上,方便一会儿爬山的时候,不会太快磨破了手掌。
月娘本欲再往膝盖和脚上捆一圈藤蔓,保护一下这些容易受伤的部位,但时间紧迫,想了想还是作罢。她迅速返回坍塌的洞口,踩着落石小心落脚,手一扬,那网着石头的绳头便卡在石壁顶端的石缝中,没一会儿,便攀着绳子顺着石缝爬到了落石堵着的洞顶。
等到上面平视一看,这才看清,原来这落石并没有将洞口堵得严丝合缝,留有一条不小的缝隙,大小刚好可供一人爬过。只是刚才人在下面仰视不易瞧见。
月娘趴着石缝稍作休息,里头凉风迎面阵阵吹来。
月娘顺着风向向里瞄了一会,见此处石林以石为柱,石条为梁,上建穹顶,这穹顶并不都是封闭结构,有些地方被特意镂空,建造石林的驸马爷,应该是采用了借光设计,阳光通过顶格筛落下来,里头路径依然明亮,赏景之人路见阳光斑驳洒在地上,一定增加了特别的情趣。
若是这样,那她或许能先在这石林顶上找到更合适的开口,顺着坍塌石条形成的缓坡将被困之人先救了出来,然后再找出口。
这样想着,月娘心中又更安定了一些,她便抛开了洞口顶上的缝隙,半跪半爬将重心放低朝石林的顶上爬去,一边小心的朝前挪步,一边瞪大了眼睛从坍塌的顶部裂口寻找能下到下面的路径。
仔细行来,倒是有几处坍塌窟窿,只是那些结构已经松散失去了支撑,窟窿四周的石头簌簌落下,一个不当心,很容易踩空掉下去。
若是这样摔下去,断了手脚,别说救人了,自身都难保全。
月娘避开此处,继续小心前行,见前面拱顶已完全坍塌。
里边石林已基本露天,四面边墙上原本用来支撑石条横梁的边沿袒露,约有尺余宽度,可供月娘行走。月娘站在墙上往下观瞧,此处石林小径阳光充足不似来时模样,回想进来之时,入口之处原有两条并行道路,想必这里应该是在另外一条道上了。
她趴在这开口边上,一只手牢牢把稳墙面,控制着音量,先小声朝里叫了两声。